“一家?!”倪芳拿著菜刀從廚房裡殺出來,“你堂姐也來了?”
“嗯,還有姐夫。”
整個房子裡的氛圍好像突然凝固了一樣。
陽臺上的人再度合上電腦,身子往後仰,倚進藤椅裡,彎起唇無聲地笑了笑。
自動上門而來的機會最是難尋。
從一樓到二十一樓,乘電梯也需要點時間,趁他們人還沒到,倪芳攛掇了饒權上前來囑咐張修。
饒權嘆著氣醞釀了好一會兒,見他低著頭在玩手機。
饒權站在他藤椅旁邊,開口說:“等一下你堂姐他們上來了,你們的舊事就不要再提起了,你要是又不想吃飯,中午就待房間裡吧,或者現在走樓梯下去,出去外面散散步……”
“不如你先聽我說一句?”張修打斷了他的話,抬起眼眸,同時指尖輕觸傳送鍵。
“你說。”饒權轉頭看了眼正門。
放下交疊的長腿,張修從藤椅裡站起身,把手機收進褲兜裡,平淡開口:“我買了中午的航班機票…”
他說著,抬手看了一眼腕錶,“現在出門,時間剛好。”
“什麼航班?你現在就要走?去哪兒啊?”
鞋尖輕輕踢開藤椅,張修繞過這個中年男人,沒回答他的問題,背對著他走向客廳,只說:“我想這些並不是你真正關心的問題。”
他語氣嘲弄:“你們關心的只是我在不在你們之中,與你們是不是同一類人,會不會終生令你們失望和恐懼。”
倪芳和饒唯都站在客廳裡,看著他推開陽臺玻璃門走進來。
他以沉靜的目光一一掃過兩人的面孔,發現他們的五官都是空白的。
“我可能終我一生都想不明白人們為何如此善於扛著某一種名義的大旗去追求另一種名義上的實質。”
說完這句話,張修進房間裡拎出一個中號的黑色揹包,順手把手裡的膝上型電腦塞進去。
他略低著頭,困惑地反問道:“這讓那些滿心滿眼都只看見了大旗的小孩子如何面對真相?”
他拉上揹包拉鏈,抬頭,問客廳裡的三個人:“太困難了啊,對吧?”
純真的語氣,十足的困惑不解,彷彿這就是他埋在心底多年的一個終極問題。
三個人都沉默著。張修把揹包甩到身後,單肩揹著,幹淨利落的姿態。
“不過沒關系。真沒關系。沒關繫了。”他說。
同時還點了點頭,自己認同自己。
他揹著揹包走向玄關,正換著鞋,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饒唯跑過來,想立刻開啟門,卻被張修阻止了。
他扣住饒唯的肩膀,垂眸對他說:“真遺憾蝙蝠俠有你這樣的崇拜者。”
他目光銳利,饒唯被嚇傻了,不敢動。
張修很快就放開了他,把他推到後邊,自己站在門前,伸手開啟了門。
“啊……”他看見站在門外的一家人,感嘆了一聲,繼而臉上泛起淺笑,歪著身子往門框上一靠,眉梢輕挑,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新春愉快?”
“……”
他身前和身後的兩撥人都只剩下沉默。驚訝的,尷尬的,心情複雜的。面面相覷,交流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