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束被他半拖著走,小聲嘀咕,“太自戀了,實在是太自戀了。”
他輕聲笑,“抱歉,我還能自戀八十年。”
這個數字怎麼聽著這麼熟悉呢?饒束抓了抓頭發,一時想不起來,只跟著他走。
兩人沿著廢棄倉庫一直往裡走,張修的方向感不好,但他能聽音辨方位。
他帶著她七彎八繞,終於到達了一扇豎起的鐵門前。
一些咿咿呀呀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模模糊糊,讓人心驚。
饒束皺緊眉,走上前,側臉貼在鐵門上,傾聽。
“裡面是不是有人……被……”她說著,轉頭去看身旁那人,只見他眉眼冷凝,她餘下的話便也凝固了。
而張修旋即淺笑,肯定了她的猜測,“嗯,有人被綁在裡面了。”
“……”饒束與他灼灼對視,她希望他多說點,但顯然是不可能的。
張修只是抬起腿,一腳踹開了面前的鐵門。原來這是一扇臨時被豎立起來的門。
鐵門倒下之後,灰塵消散之後。
饒束亮起手機手電筒光亮,看見了裡面幾個被綁在一起的人,都是中年婦女,她們穿著統一的工作服,嘴也被塞住了。
饒束又轉頭去看張修,卻只看見一片漆黑,他好似隱匿在黑暗裡了,只有聲音能被聽見。
這一夜,兩人一起把廢棄倉庫裡的幾個人放了出去。
饒束站在原地,擦著手心裡的汗;張修輕而易舉地就讓那幾個人封口了。
饒束全程沒多問什麼,張修也全程沒解釋什麼。
一直到兩人乘車回家,她才用一種肯定句的語氣問道:“是你把她們綁在那兒的?她們是某間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嗎?”
少年望著車窗外的廣州夜景,側臉線條分明又好看。
他點頭,“嗯,我原本想任由她們在那裡腐爛至死。”
饒束緊緊摳住自己的手指,“她們是……你以前生活的那間孤兒院裡的工作人員嗎?虐待過你的那幾個嗎?”
“不是。”
她扭緊手指,指尖泛白。
張修側轉頭,腦袋靠在座位上,似笑非笑,問她:“可怕嗎?”
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傷及無辜,是不是很可怕?
饒束努力笑了笑,“不可怕。你最終不是沒這麼做嗎?所以,不可怕的。”
他也笑,笑得涼薄又驚心動魄,“那還得謝謝你。”
“啊?”她不明所以,摸了摸額角,“什麼意思啊?”
“沒。”
少年重新把頭轉到另一邊,望著車窗,左手收進褲兜裡,摸到了那枚書簽。
饒束,我真誠地願你,能忽略死亡的誘惑,能守我到九十九歲。
那我也會嘗試著去體味這人世間的溫暖與美好。
我會努力抑制住我內心殘忍的魔鬼,我會盡量做到有選擇性地極端化。
你信奉人不會被惡魔打敗,而我信奉人可以反噬惡魔。
如果,我們中和一下,會不會得到一個最快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