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麼?”
“你說呢?你回想一下?”
“想不起來。吳文, 我頭好痛, 想不起來……”
“我猜你也想不起來。”
吳文輕輕擁抱饒束,只一下, 很快分開,像哥們之間的安慰。
“去看看張吧,他很不好, ”吳文說, “還有,我請了醫生,等會兒回去, 讓醫生好好恐嚇一下你們兩個。”
“醫生的作用, 就是恐嚇人的嗎……”
“可不是嗎?”吳文聳肩, “放你們兩個不怕死的家夥在家裡, 可能都忘了自己的胃有多殘廢了吧。”
饒束嘀咕:“其實我真的有好好照顧他的胃的, 每天都小心養著,還按時去複檢了。真的真的。”
“然後不小心偷吃了一盒冰淇淩?聽說還發了燒?又跑出家門?”
“咳……”饒束摸額頭, 目光躲閃, 指了指射擊場的角落,“我過去了, 你在外面等我們吧。”
吳文點點頭,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 沒再說什麼, 轉身出去了。
角落裡的人還坐在那裡, 蜷成一團孤獨又空洞的存在。
一手環膝, 一手握著一隻青檸檬,腳邊還放著一個水果盤,張修的周圍散落著淩亂的檸檬籽。
饒束蹲在他面前,喊他:“三歲。”
他抬起頭,與她對視,桃花眼裡卻空得什麼都沒有。
就像是,被狂風暴雨席捲過後,又下了一場大雪,他的眼眸,如雨後空庭,如雪後寂靜。
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哭過,連睫毛都還濕潤著。而那過分幹淨的眸,只是眼淚洗刷了罪惡的表象。
饒束牽住他的手,眉目溫軟,帶了笑意,“三歲呀,我帶你回家吧。”
他緩緩抽回手,指尖劃過她的掌心,是冰涼的溫度。
他眉骨隱隱發紅,望著眼前人,唇動,輕聲:“我還回得去嗎?”
饒束皺眉,認真思考了他的話,然後跪下來,用力抱緊他,“沒有什麼是回不去的。”
他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仿若累到極致,依然輕聲:“沒有什麼是回得去的。”
“不是的,張修,只要你想,什麼時候都來得及,不會來不及的,關鍵是你想不想。如果你不想回去,那我們就不回去了;但如果你很想回去,就一定有回去的辦法。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她收緊了手臂,一股腦倒出一堆話,唯恐懷裡的少年太快放棄了什麼東西。
她喃喃地重複:“我知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如果正在走的這條路讓你痛苦不已,那麼,無論何時,你都擁有回頭的機會。
不要害怕迷路。有我在,你不會迷路的。
面對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饒束真不知該把話說得隱晦一點還是該把話說得直白一點才好。
她只知道,唯有擁抱,是決計不會出錯的。
過去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接話。
饒束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三歲,三歲?”
沒反應。
少年趴在她肩上,手中的青檸檬掉了下去,滾動,停在地上某個位置。
饒束側頭,貼著他耳畔又喊了兩聲,依然沒反應。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扶他起來,騰出手來給吳文打電話。
“吳文!他暈了,站不起來!”
等在外面的吳文聽見這句話,愣了幾秒,待他反應過來時,那邊已經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