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一天,當葉茂摁響第二十七層那間套房的門鈴時,饒束正途經水果市場,停下腳步,在挑檸檬。
套房裡的人透過貓眼,看見門外那張不算陌生的臉,他開啟了門。
葉茂和張修見過,哪怕只有一面,也是印象深刻的。
“她出去了。”少年立在玄關處,一手插兜,一手扶門。
他說的‘她’是指饒束,他知道眼前這女生是來找饒束的。
但葉茂卻結巴道:“我,我其實是……是想來探望一下你,張……修,你的身體恢複得怎樣?”
這兩句話問候得讓人不明所以。
他冷了眉眼,手扶在門上,隨時準備關上,但說話仍保有修養。
“很好。”他說。
“哦……”葉茂輕聲咳嗽,手上還提著水果籃。
“我能進去坐一下嗎?”她問。
張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消瘦的臉上沒什麼情緒。
由於瘦了很多的緣故,他的桃花眼看起來比以前大了很多,只是光采黯淡了不少。
他最終放下了那隻扶在門上的手,側身,讓葉茂進了屋子。
後來,當饒束問起,那一天,他怎麼會讓一個對他而言不算熟悉的人進屋與他單獨相處時,少年始終緘默著,直到再也緘默不了,他才垂著眸說:“笨蛋,那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如果只是我的朋友,當然我想趕就趕;但那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不能任性對待的。
要是全部趕走了,你該怎麼辦?
到那時,你的身邊,豈不是,只剩下我了?
只剩下一個,不知何時會走向極端徹底瘋掉的張修…
饒束從外面回來時,鑰匙插在門上,轉動,卻發現原本鎖著門此時是開著的。
開著的?!
她心髒一緊,猛地推開門沖進去。
未見到三歲,先看到葉茂。
“葉茂?”饒束提著購物袋,皺眉,“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邊說邊四處張望,想尋著那少年人的身影,卻不見蹤影。
葉茂攥緊了雙手,望著她,有點兒詞不達意:“張……”
她搖頭,又用另一個詞開頭,“束哥,你……我,我十點多那會兒來的。”
“哦。”饒束看了一圈,沒看到那人,便隨口問道,“張修呢?你來的時候,他不在屋裡嗎?”
“他……”葉茂欲言又止,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他在洗手間……”
饒束這會兒才察覺到洗手間有水流聲。
“他剛剛吃了一盒冰淇淋,然後就吐了起來……”葉茂頗為不知所措,也有點兒不明所以的愧疚之情。
而饒束只覺得心下一涼,手上的購物袋掉下去,滿袋子的蔬菜水果落了出來。
她牢牢記得,醫生再三囑咐,在他養胃期間,不能碰冰的。那會直接刺激胃,加重他的病情。
她使勁拍打著洗手間的門,一聲聲地喊:“三歲,三歲,你怎麼樣了?”
但是裡面依然只有“嘩嘩”的水流聲。
饒束感到絕望,這麼多天精心地、小心翼翼地照料,全毀在一盒冰淇淩上了。
本來就已經很不樂觀了,再這麼一刺激,他的胃,情況得有多糟糕啊……
他一定是在裡面嘔吐。
饒束拍門無回應,轉身,看著站在客廳裡的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