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了一口鮮血。
美麗,鮮豔,觸目驚心,在古舊的石板上綻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他盯著地面上那紅色血跡看,目光凝滯,薄唇被染得鮮紅。
五指撓在牆上,他嚥下口水,試圖沖散喉嚨裡的腥味,卻反被那腥甜刺激了感官。
他反射性幹嘔,吐得彎下腰,扶住膝蓋。最後只能蹲下去。
一陣陣的反胃感讓他感到天旋地轉,桃花眼被逼出生理性眼淚。
太髒了。
太惡心了。
太難清理了。
如果,把全身的血液放掉,會不會好一點?
如果,死在童年的虐待裡,會不會好一點…
巷子又老又舊,雨後的陽光也避開了這條路。
遠處有老奶奶推著小車在叫賣豆腐花和餈粑團,聲音滄桑又遙遠。
一切都變得遙遠,聲音淡去,光線隱去。
他扶著青苔磚牆,一步一步走向老巷盡頭,背影伶仃,滿身孤傲都在逐漸消退。
只剩下消瘦和跌撞。
手機沒帶走,原封不動地留在床頭,還是她上次幫他擺置成的那個樣子。
饒束收拾病房的時候,抓起他的手機,攥了一會兒,試著解鎖,但是需要輸入密碼。
她剛燃起的希望又在瞬間破滅了。
如果能檢視他的手機,或許就能知道,在他的世界裡,究竟有誰是可以被他全身心相信的。那樣的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頭緒了。
饒束撿起之前掉落在地面上的證件,離開醫院,在電話裡聯絡了吳文。
據她所知,對張修而言,好像只有吳文是完全安全的。她連何醫生都沒告訴。
所以除了吳文,饒束沒有通知任何人:三歲不知所蹤了。
時間太短,求助警局是沒用的。
失去一個人的訊息,為何會如此容易?
這真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回家途中,車上,饒束的腦海裡不斷設想著各種後果,但她不敢細想。
張修,是一個在商場裡都會迷路的人啊。
他出行,若是沒有司機,只能沿直線走。
這樣的三歲,獨自一人跑出去,到底想幹什麼?到底,能幹什麼?
饒束越想越慌,越想越糟糕。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與她無關的,只有那個獨自離開了她的少年,才是她一心所繫的。
她摸出自己的手機,換了個微信賬號,登入上去,壓根沒空去看那一堆堆的訊息,直接群發了一條資訊。一條與尋人啟事十分類似的資訊。
發完後就退出微信,握著手機,望著車窗外發呆。
饒束做好了等待的準備。
煎熬的,焦灼的,或許,也是漫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