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一天不喝點酸的東西, 你就會死嗎?”
“事實證明並不會,上次手術過後,我就有三個禮拜沒喝酸的。”
“我是說平時。否則你為什麼連露營也要逼老子給你扛一整個揹包的果醋上來!”
“嘖,吳文, 你不是自認為天下第一 an 的男人麼?這點東西也嫌重?”
“滾!你給我背一路試試!”
……
“威文,你的粥涼了,你為什麼還不喝呀?”
“我在等它變得更涼一些。”
“冷了,就不好吃了。哥哥, 別吃冷的。”
“我倒認為熱的更不好吃。”
“好吧, 隨便你。反正我快喝完了。”
……
“張修, 你喝那個, 不酸啊?綠油油的哎。”
“喝酸的, 才不會哭。”
“那你吃辣嗎?”
“不。”
“甜的呢?”
“不。”
……
很多人對他的飲食習慣感到過好奇, 但從來沒有人深入地問過他為什麼如此挑食, 連他自己也預設為自己是天生喜酸喜冷、口味清淡、食慾退化。
可誰又知道,罪惡的骯髒早已埋伏在他童年的脈絡中, 錯綜複雜
它們從他掌心的紋路裡消失, 又從他撥出的氣息裡出現。
雨後的廣州市街道到處都是人, 還有車,建築擁擠,滿眼繁華。張修行走在其中, 卻滿目荒涼。
不管怎麼走, 路都是錯的。
他想起生命中那些失而不可複得的東西, 每一樣,每一件,都彰顯著生存的無奈。
失去之後,就不可以再得到。
父母、童年、魯森、夢想;孤兒院裡的鞦韆架、被摔碎的架子鼓、櫥窗上的青蘋果、飛上天的孔明燈……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些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活著,為什麼還要深陷於紛亂的鬥爭。
我曾以為,最頹廢的那個我已經留在了荷蘭不夜城。
那個,隨時隨地都可以腐爛成泥的我,還不夠讓施暴者和圍觀者感到歡愉麼?
還想要在我身上看見多少墮落和痛苦?
皇冠任你奪,人頭任你取,想對我怎樣就怎樣吧…
只是,此時此刻,能不能讓我別吐了…我不想再嘔吐了…這令人無法忍受的生命。
2016年8月9日,上午,大雨初晴。
張修扶著老巷子的牆壁,第無數次彎下腰嘔吐,胸腔陣痛,喉間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