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 饒束站在第二十七層樓, 推開窗戶,俯瞰一眼, 轉身, 滿臉笑容。
“張修, 我喜歡這個臥室。”她說,眉眼彎彎。
張修靠在房門口,雙手插兜, “只因為這裡有一扇能被推開的窗戶嗎?”
“不,還有一個原因,”饒束轉回去關窗, “因為你選的這套房裡, 另外兩個房間我都不喜歡。”
“所以就只能勉強喜歡最後一個?”
“是啊。如果連最後一個房間都不喜歡,那我就沒機會喜歡上任何一個房間了。人要是在自己不喜歡的房間裡睡覺,是不會開心的。你說對吧?”
饒束摸了摸窗簾,淺藍色的, 繡了不同的卡通動物,也是她喜歡的樣式。
她再轉身看過去時,見門口那人凝著眼眸, 正盯著她的小床在看。
“倘若實在無法喜歡某樣東西,為了讓自己開心, 也一定要強迫自己去喜歡上嗎?”他挑了一下眉, 問。
饒束“啊”了一聲, 點頭, “改變不了環境,就改變自己的心態。這不早已是一個爛大街的道理了嗎?”
張修翹起唇角,輕笑一聲,“那麼,爛大街的生存法則,就一定適用於我們每一個人麼?”
她皺了眉頭,沒說話,認真思考的樣子。
“對比起這個爛大街的生存法則,我倒更願意竭盡全力去改變環境;”張修漫不經心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就算改變不了環境,也絕不讓環境改變我。”
他站直身,往外走,順便說:“比如,如果我是你,那我一個禮拜之內就會換掉這間臥室的天花板顏色,把星空換成…藍天?”
他說到末尾兩個字時,帶了笑意,尾音上揚,莫名撩人。
饒束還站在窗前,凝望著他的背影,伶仃孤傲的,永遠有著獨屬於他個人的氣場。
不過,他怎麼就猜到了她會更喜歡藍天啊……
整個套房都是按照著張修的品味和要求裝修的,跟原來的住處很相像。
簡約,歐式,冷色調,輕奢主義。
三個臥室裡的天花板無一例外都是星空,並且不是用貼紙貼上去的,而是把星空融進了吊頂,逼真漂亮。
他還把他的水族箱搬了過來,放在客廳裡。
那個原本要用來放電視的位置,全部被水族箱佔據了。
饒束彎著腰,指尖擦著水族箱玻璃,疑惑道:“三歲,你的魚怎麼只剩下一條了?其他幾條呢?被你拿去做黑暗料理了嗎?煎魚還是烤魚?”
“不是被你偷偷捉走了嗎?”某人站在玄關處扣衣袖釦子,反問的語氣滿是戲謔和捉弄。
“我才沒有呢!你盡會誣賴人。”饒束屈指敲了敲水族箱玻璃,裡面那條魚被她嚇跑了,遊向角落。
“但是,”她放低聲音,喃喃而語,“只有這一條小魚在水族箱裡,它會不會很孤單呀?”
“不會。”他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饒束被嚇了一跳,扭頭,瞪他,“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呢!嚇死人了。”
張修笑,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攬著她往外走。
“每一條魚都要習慣孤單,這樣,當有一天它們要獨自越過龍門時,才不會感到恐懼和無依無靠。”他邊帶著她走,邊跟她說。
饒束反手向上,拉住他垂在她身前的修長手指,笑了笑,“是啦,這就是你的養魚理論,所以才會養得只剩下一條魚。”
“那會是一條最強大的魚。”
張修開啟門,舉手投足間意氣風發,眸底卻是殘忍和狠戾。
饒束無聲地看著這樣的他,有點不安,沒說話。
出了門,他就沒再攬她肩膀了,改為牽手。
兩人一起等著電梯升上來。
暗色澄亮的電梯鑲邊瓷塊,倒映出張修和饒束的身影,各佔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