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
成為一個離開了瘋人院的正常人嗎?
你們認為有可能嗎?
有人相信嗎?
抱歉,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凡是說服不了我自己的觀點,都被我歸為【他方的立論,我方的謬論】。
所以饒束,你看,我自己從精神療養院跑出來了。
所以饒束,你說,那一次我又死了哪一部分?
至今我也不確定瘋人院帶走了我的什麼。
“你不困嗎?”他翻身,側躺,面朝她所在的方向,“我可能有些困了。”
饒束在愣怔之後,心情複雜地思索了一會兒,現在再聽到他的聲音,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笑了笑,有點僵硬,說:“你困啦?那我們睡覺吧。”
張修沒說什麼,屈起左手手臂,枕在自己的腦袋之下。
“我關燈了哦。”饒束伸長手,關了燈。
霎時間,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將純白取而代之。
病房裡又黑又靜,只有她悉悉索索躺下的聲音。
“我沒換衣服,你介意嗎?”饒束八點多時在休息室裡面的浴室匆匆沖了個澡,現在還穿著日常衣服,沒換睡衣。
而他淡笑一聲,“我也沒換。”
“什麼呀,你本來就穿著病服啊。哪裡需要換?”
“病服,才需要換。”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有存在感。
是那種,任誰都無法忽略的存在。
饒束仰面躺著,盯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兩手往上,抓著夏被邊沿。
她尋找著話題,清清脆脆地開口:“張修,你……會不會在睡夢中搶被子?”
“理論上並不會。”
“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也不會。”
她笑出聲,“那你直接說‘不會’不就好了?”
“個人的說話習慣而已。”
“好吧,”饒束點點頭,“只要你不會搶被子就行。”
張修側對著她,補充說明:“但據說,我會夢遊。”
“啊?”她驚訝,轉頭,朝著他的方向,“夢遊?據說?”
他輕輕“嗯”了一聲,“容嬤嬤說,有時候我會抱著被子從二樓跑到一樓,坐在沙發上數星星,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