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束拿了工具,溫和笑著,走過去,主動幫忙清理地板上的狼藉。
而莎娜仍舊站在旁邊,美麗優雅的臉蛋上似乎出現了某種裂痕,一時之間無法修補好。
莎娜的目光,全部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可她始終沒等到少年抬起頭。
饒束則默默地,把自己當做一個透明人,清理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果汁。
當她正打算默默回到休息室時,被某人叫住了。
“饒竹筍,我要喝檸檬果汁。”
“……”饒束小小聲“哦”了一句,猶豫了兩秒,從病房中的小桌上拿了一隻檸檬,再找了只玻璃杯,然後走出病房了。
偌大的病房裡又只剩下張修和莎娜了,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卻牽連頗深的姐弟。
“對不起。”莎娜朝病床走近。
“我不是故意打碎玻璃杯的。”她說。
“威文,對不起。”她重複。
張修沒抬頭,指尖捏著書頁,從容淡定地翻書。
病房裡的空氣就快凝固了。
莎娜在他的病床上坐下,“布瑞克是突然來到紐約的,他沒提前告訴過我。對不起。”
又是良久的沉默。
張修第九次翻過書頁,終於開口,語調炎涼:“如果你們立即從我眼前消失,那麼,比你說一萬句‘對不起’更加湊效。”
“……好。”
莎娜緩緩起身,又在他旁邊站了一會兒,想起什麼,低頭在揹包裡找出一個u盤。
“這個儲存盤裡,或許有你需要的東西。”莎娜把u盤遞給他。
但是張修沒接,也絲毫沒有想要接過來的意思。
莎娜維持著那個姿勢好一會兒,無奈地笑了笑,最後放下手。照例囑咐了他一大堆注意事項。
等饒束端著檸檬果汁回到病房時,他姐姐和姐夫正準備離開了。
她跟他們語言不通,只能溫和恬淡地沖著他們笑了笑,順便送他們到醫院電梯。
這整個過程中,病床上的少年連眼都沒抬,全然當他們三人不存在一樣。有著比平生更尖銳也更冷漠的模樣。
走出病房時,饒束回頭看了他一眼,瞥見了他微微泛白的指尖。
她抿抿唇,轉身,帶上病房門。
電梯門口,莎娜的丈夫已經進去了,莎娜卻在這時拉起饒束的手。
“這是有用的東西。”她把一個u盤塞進饒束手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不要弄丟了。”
饒束低頭瞧著那個u盤,眨眨眼,說:“好的。”
莎娜笑了笑,松開她的手,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他們兩夫妻的身影也在她眼前消失。
饒束握著硬邦邦的u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爾後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她難免覺得奇怪,為什麼,三歲的姐姐從頭至尾都沒問過她是誰呢?
連一句相互介紹的話,也沒有。她與莎娜全部的互動,似乎只有這個u盤。
至於張修,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發現,他以前認識的人,竟然全都從未問過…饒束這個人,到底是他的誰…
深夜,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