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跟輕轉,張修側身,剛想開口說話,電梯門開了。
門外站著莎娜。
莎娜身旁還站著另一位年輕男人。
他們手牽手。
饒束的手也突然被誰再度握住。她低頭去看,那隻戴著腕錶的漂亮左手,正緊緊握著她的右手。
張修拉著她往外走,修長的指,握得那樣緊。彷彿害怕失去什麼一樣,不是他平時的作風。饒束覺得右手生疼。
“我們去用晚餐。”他說。兩人從門外兩人身旁經過。
莎娜在後面問:“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他沒回應,步調略急。
莎娜又說:“威文,不要亂吃東西。”
張修依然沒回應,拽著饒束一直走。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莎娜旁邊的男人長什麼樣,就被他帶走了。
一路沉默,直到在餐廳坐下,饒束才試探著問:“那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嗎?”
“夫妻。”他用餐巾擦著手,頭都沒抬,額前的碎發垂在眉梢,烏黑細碎,沖散光影。
“哦。”
饒束見他一直在擦手,晚餐被送上來了,他還低著頭在擦手。
“……”她清清嗓子,“張修,你的手,並不髒。”
他抬眸看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擦。
“人們擦拭一樣東西,並不一定是因為它骯髒。”
張修邊說邊用純白的餐巾裹住他粉色的指尖,輕磨,松開,十指輪流如此。
饒束擰著眉,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安靜思索,沒出聲了。
“別看我。”他忽然說了一句。
“為什麼?”她反問。
“沒有為什麼。”
“張修,我哭得很醜的時候,都讓你看見了。你害怕的時候……我就不能看你了嗎?”
他扔下餐巾,十指攤開,放在餐桌上。重新抬起眼眸,與她對視,“於是你以為我在害怕?”
“不是我以為,是……我感覺。”饒束看了眼他的十指,白皙幹淨,指節明晰。
“那是你的錯覺。”
最終,開始進晚餐之前,張修只說了這麼一句,接下來的晚餐時間就全程漠然了。
饒束也不敢跟他說話,只能默默地吃東西。
這一晚,私立醫院。
晚上九點之前,莎娜都在張修的病房裡忙上忙下,並非真忙,就是總得找點什麼事情做。
饒束則在休息室裡,與他的姐夫待在一起。他姐夫在看膝上型電腦,她則用手機在寫部落格。兩不相幹。
臨近九點時,病房傳來動靜,什麼東西摔碎了的聲音。
饒束立刻站起身跑出去看,只見滿地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張修的病床側邊地板上,莎娜站在旁邊,手足無措。
病床上的少年冷眼,仿若事不關己,豎起了渾身的刺,垂著眸在閱讀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