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束在絕望的同時,破罐子破摔一般,抬頭去看前方他的背影。
“張修。”她喊他的名字。
“嗯?”他沒轉身,也沒停下腳步。
饒束也沒停下,又喊了他一聲:“三歲。”
張修蹙眉,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後面的人又說話了。
“如果我說我之前跪在那兒起不來是因為中暑了,你信不信?”
剛剛蹙起來的長眉,這會兒轉而往上挑起。他是多麼精通話術的人,一聽就知道這句話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她請求他在‘深入瞭解她’和‘裝傻不過問’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六月的長城一點風都沒有。
悶,熱,幹燥,強光。
饒束停在原地,沒動也沒再說話,只是盯著他的背影。
可是他依然沒停下腳步,依然踩著石階往上走。
饒束沒轍,只好追上去,“張修……”
“你能不能讓我先思考一下?”張修在說出這句話之後,自己都感到有點陌生。
因為這不是他慣用的說話方式。
她執拗,“有什麼好思考的呀?你就直接說,信還是不信。”
張修轉過身來看她,“那你想要我信,還是想要我不信?”
“我……”饒束皺眉,“你怎麼又把話拋給我了?”
“我們這種人說話就是這樣,永遠選擇為自身規避風險。”
她仰臉望著他,眨眼,然後點頭,“明白了。”
陽光刺眼,張修眯眼,“你明白什麼了?”
“你會相信我是中暑了,這就是你的答案。”饒束說著這些話,心裡卻沒有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她此時必須笑。
於是她笑著繼續說:“嗯!我就是中暑了,誰讓你在這種鬼天氣還拉著人爬長城的?我跟你說,女孩子中暑了就是那樣,會很……哎?你幹嘛?”
她話沒說完,遮陽帽的帽簷突然被他拍了一下,她的眼睛被遮住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張修下來一個石階。
“我說錯啦?”饒束整理好帽子,“你們那種人習慣規避風險,所以,對於奇奇怪怪的事情,不都會選擇明哲保身的麼?”
“oh,所以你認為我就會蠢到相信什麼中暑了之類的鬼話?”
“……”她又開始忐忑了。她探前腦袋,“那你,不信?”
她這種矛盾糾結又有點可愛的模樣讓張修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她的帽簷,“你到底希望我怎麼說?”
饒束雙手抱頭,小聲嘀咕:“這不是取決於你嗎?”
“取決於我,是麼?”
“啊,”饒束發現他那雙桃花眼裡閃爍著一些不知名的光亮,她點著頭,“是啊。”
他輕點著下巴,再下來一個石階,跟她之間只差了一級。
“你,你站上面就好啦,太近了這樣。”
“太近了嗎?”他挑眉。
“我流汗了有汗味的我跟你說……”她退下一級。
“嗯。”他再往下一級。
在這六月豔陽的長城之上,緩慢逼近她,眸裡湧動著說不盡的誘惑。
“流汗了是麼?”他彎腰,低頭,湊近她的臉。
呼吸可聞,絨毛可見,青檸氣味隱隱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