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雪中送炭難, 錦上添花易。
榮國府不聲不響的,突然二房的庶女就被封了郡主了, 知道的是沾了賈璉的光, 不知道的四處一打聽也就知道了。
榮國府的嫡長子有出息了, 在老聖上那裡掛了號了,這是要起勢了呀。
這時不上門聯絡感情還等什麼時候, 因此接了帖子的人家在這一日都來了。
有東平郡王葉府、南安郡王褚府、西寧郡王袁府、北靜郡王水府、東安郡王穆府;
又有鎮國公牛府、理國公柳府、齊國公陳府、治國公馬府、修國公侯府、繕國公石府;
保齡侯史府、忠靖侯史府、平原侯蔣府、定城侯謝府、襄陽侯戚府、景田侯裘府、錦鄉伯韓府、壽山伯衛府。
還有永昌駙馬魏府、神武將軍馮府等。
這些人家有降爵式微的、有子弟爭氣煥發第二春的、還有世襲罔替的,有接了帖子來的, 也有沒接到帖子自己上趕著來湊熱鬧攀交情的,一時榮國府門口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因是恭賀金鐘郡主的宴會,所以來的大多是年輕的當家媳婦, 也有婆媳二人一塊來的, 再加上隨身帶來的丫頭媳婦嬤嬤們,擠擠攘攘好大一堆人,幸好賈母早有預見, 命人開了榮國府和寧國府相連的花園角門,二府同氣連枝合開大宴。
事實證明賈璉是對的,榮國府的奴才不逼一逼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大的能耐,兩日半的時間不僅自動自發把自己準確無誤的歸入了辦事廳下的八個部門, 還應賈璉的要求在榮寧二府的花園裡搭起了乘涼的綵棚,把花園子弄成了高貴典雅的自助餐廳。
鮮花著錦, 彩綢飄飛,餐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 香味四溢勾的人口舌生津。
彩繡輝煌的夫人們或三兩相聚談笑交換八卦和有用的資訊,或坐在雕花桌前由侍女服侍著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打麻將,或滿面帶笑的四處攀附;
精緻嫋娜的小姐們,有的由探春史湘雲招待著打鞦韆,有的圍在迎春身邊看她安靜的插花,還有的則聚在黛玉寶釵身邊聯詩,惜春年紀小,可忙壞了她,一會兒蕩鞦韆,一會兒又去寧府那邊掐海棠花給迎春,一會兒又去牽黛玉的袖子聽她和人鬥詩,跑來跑去一張笑臉紅撲撲的惹人愛。
維持宴會順利舉行的是李紈鴛鴦和平兒,她們忙的腳不沾地,一忽兒這裡缺了東西一忽兒那裡少了酒壺,都是她們張羅。
藉著懷孕的便宜,王熙鳳脫了身了,她像只彩蝶在宴會上慢悠悠的飛來飛去,言談有物,氣度大方,性格爽利的她去哪裡都受歡迎,來的這些夫人小姐們又大都是玉容堂的老客,她招呼起來遊刃有餘,甚是逍遙自在。
盧英慧跟在王熙鳳身後有一會兒了,看她如此明豔耀眼,心中嫉妒的了不得,臉上卻始終是得體的微笑。
王熙鳳早知她在後面,佯裝不知罷了,直至她看到盧英慧的太婆婆平原侯老夫人在不遠處和人搓麻將就笑著走了過去。
平原侯早已亡故,爵位也降成了二等男,是盧應慧的夫君蔣子寧襲了,而這個蔣子寧就是個溫柔富貴鄉裡的紈絝子弟,一旦平原侯老夫人故去,平原侯這個殼子也就傾塌了。
“二條。”
“老夫人,您碰了。”王熙鳳見平原侯老夫人眼巴巴瞅著自己的牌卻沒動靜忙笑著提醒,“您已經有兩張二條了,這不就是碰了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兩張二條調到了一塊放著。
“可不是,虧了你了。碰!”老夫人高興起來跟小孩兒似的,一個“碰”字喊的響亮著呢。
“觀棋不語真君子,打麻將也是一樣的,璉大奶奶你該打。”說笑的是理國公家的當家媳婦柳太太,便是禦前侍衛柳芳的母親了,那張二條就是她打出來的。
王熙鳳就笑道:“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坐平原侯老夫人對面的治國公府當家媳婦馬太太笑道:“剛才我拜見了金鐘郡主,不是我奉承,難為你們府上怎麼養的,怎麼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她的相貌,那倒是其次,我就愛她顧盼之間那份文雅大氣,真真怨不得是她入了老聖上的眼封了郡主。”
這時坐在柳太太對面齊國公府的當家媳婦陳太太也笑道:“我瞧著你們家另外幾個姑娘也是極好的。”
她往後頭瞧了瞧,微微一指坐在水邊草地上聯詩的那幾個姑娘,“那一個頭上戴白珍珠釵,穿一件青翠色裙子,一身素色打扮的,那模樣那氣度一看就是大家子出身,還有那個帶金鎖的,好一個豔麗國色的美人,偏她眉眼間冷冷的,定也是個端莊正派的。”
王熙鳳便笑道:“素色打扮那個是文定伯家的小姐,還沒出母孝呢,帶金鎖那個是我表妹,最端莊規矩不過了。”
“我瞧著都好,喜歡的我恨不能多生一個兒子。”陳太太笑道。
柳太太就笑道:“縱是你有好幾個兒子也不能都讓你扒拉了去,那樣好的姑娘我們比你還想呢。”
馬太太湊熱鬧,也笑著道:“就是就是。”
這時盧英慧湊了上來,親親熱熱的挽住王熙鳳的胳膊就道:“依我說,最好的早已成了人家的媳婦了,便是咱們的玉容堂主人璉大奶奶了。”
王熙鳳“哎呦”一聲抽出自己的胳膊,笑道:“我算什麼好的,我們家老太太總說我是潑皮破落戶呢。”
話鋒一轉王熙鳳又笑道:“噯,慧姐姐還信奉喇嘛教嗎?”
盧英慧臉上的笑容登時一僵,忙忙的道:“鳳妹妹咱們好些日子沒見了……”
王熙鳳不理她繼續道:“你們可知金鐘郡主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