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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時間不多。
組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派人來回收定位器。
只要他們一找到定位器就會知道,這是被人為拆下來的,他們的小白鼠早就跑了。
藍濡並沒有帶著130往叢林外跑,因為他知道,組織一定早就派人蹲守在附近,一旦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立馬斬殺。
所以他決定先在這片雨林中躲躲,這裡面地形複雜,他們尚且還有茍延殘喘的機會。
篝火前,130號突然開口問道。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找到你的家人?”
樊濡將抓到的野雞翻了個面,篝火上的野雞被烤的油光瓦亮。
“沒有把握。”
這是實話。
樊濡的確沒有多少把握。
他對家人唯一的印象,是一間矮小的平房,和總是面無表情把他看作空氣的一個女人。
唐擁淮抬頭看他,藍濡靠在石壁上,疲憊的閉上眼。
“說不定她早就死了。”
唐擁淮的眼前突然閃過許多畫面,來自系統的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
【那是他的過去。】
他看見一個瘦小的孩子從自己身邊走過,擁擠的巷子內,竊竊私語聲不斷。
這個孩子無視周圍的所有聲音,面無表情地朝那個站在門口,形若雕像的女人走去。那個人就是他的母親,雖然她從來沒有像別的母親一樣抱過他,同他說話。
她做的最多事情就是咒罵樊濡為什麼活在世上,為什麼要繼續折磨她。
女人的力氣很大,長長的指甲每次都會陷入男孩的皮肉裡,刮出一條條長長的血痕。
木棍,或者別的能少讓女人手受累的東西她都用過了,可這個和她有四分像的孩子仍然活著。
樊濡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之所以知道自己姓樊,是因為這周圍的街坊鄰居看見他時,都會帶著嘲諷的語氣和他說,“樊么兒,你老孃又帶男人回來啦。”
每每這個時候,樊濡會像他的母親一樣,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看著這群鬨笑的人群。
如果說那個女人的眼神是麻木空洞的,那麼樊濡便是冰冷如刀的狠意。
人群被這樣的眼睛看著,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改為小聲嘀咕,“呸!這個死野種,居然敢瞪老子!! ”
“哎呦罵她老孃兩句就敢這樣看著我,不愧是那母狗生的好狗崽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語雖然低俗諷刺,但他們始終不敢說得太大聲,因為那小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瘋狗。
曾有人被他拿著玻璃碎片割掉了那多嘴的舌頭。
那雙漆黑,沒有光亮的眼睛真的像是條野狗一樣,平時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無法顯出裡面的真實情況,直到那次......
周圍的人都被這突然沖過來的小瘋子嚇了一跳,方才還在哈哈大笑的男人被猛地撲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感覺自己口中一疼。
劇痛一開始總是緩慢又麻木的。
當看到這個小瘋子將手裡血淋淋的東西一拋,那雙冰冷的眼睛看著他,然後又掃視了一圈周圍已經嚇傻的人群時,男人終於意識到他手裡剛剛扔出去的東西是什麼了。
那是他的舌頭。
尖叫聲在耳邊突然響起,男人在恐懼和劇痛的雙重刺激之下暈了過去。
那個時候的治安還不好,尤其是他們這一片混雜著各種腌臢事兒的片區。
他們本身就是一團見不得光的東西。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直接對這條小瘋狗說些什麼了。
也是自那以後,樊濡發現屋子裡的女人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對自己拳打腳踢。他們偶爾甚至能安靜相處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