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忙到忘了時間,什麼都沒給祝賀準備。
掛著晶瑩水珠的花瓣中,躺了一個黑色小禮盒。
已經冷落祝賀太長久,不想讓他繼續掃興,至少此時此刻,紀長安做不到冷著臉。
他開啟禮盒,裡面是一枚銀白色戒指。
紀長安看著那枚戒指,還未出聲,祝賀又手忙腳亂地從口袋掏出一條銀色鏈條,解釋:“其實這是一條項鏈,我……”
一道突兀的手機鈴打斷祝賀的話音,看到上面顯示的備注,祝賀眼底笑意頓時消煙消雲散。
“我得先回趟公司。”紀長安掛掉電話,拿上外套就要走,被祝賀先一步擋在門口。
身不由己,紀長安也很無奈,“祝賀,我真的有急事。”
“你喜歡他,討厭我?”祝賀沒有讓路,並鉗住紀長安企圖去夠門把的手。
紀長安拗不過他,嘆了口氣道:“祝賀,你懂點事。”他的語氣不重,語調更偏於縱容的嘆息。
祝賀積攢的情緒卻被這句話點燃,自嘲道:“我確實不懂事,只會給你添麻煩,是個一無是處的累贅。拖累你的學業、工作還有生活,你想把我丟掉也正常。”
“丟掉?”紀長安聽得一頭霧水,顧不上催促的手機鈴,連聲安撫。
“我身上的胎記只有你知道,他們連這個都能說出來。”祝賀看著紀長安,一字一句道。
“你懷疑我聯合他們,想把你送走?”紀長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讓他窩火的話,外套直直甩在祝賀臉上,揪著他的領子怒叱:“祝賀,我在你眼裡就是個傻子嗎?親爹親媽養孩子還圖他們養老送終呢,我把你養這麼大,再聯合外人把你弄走,我特麼是傻逼嗎?!”
祝賀臉上陰翳驟散,被抽了一巴掌,不僅沒有絲毫怨言,反而還很爽。
紀長安還在氣頭上,揪著衣領的手未松。祝賀猝不及防撲過來,將他整個圈進臂彎。
祝賀低頭,湊到紀長安頸間,在頸側蹭來蹭去,一舉一動都像大型犬撒嬌示弱。
“哥,你圖我點什麼吧。”祝賀的聲音軟下來,恢複到往日和紀長安講話的語調,甚至更低更輕。
“你想讓我圖什麼?”紀長安的心跳快得不像樣,想要伸手去推他,被祝賀截住。
他直起身,不帶任何嬉笑成分的眼神看紀長安,認真道:“圖心,圖身子,或者全部。”
“換而言之,你圖我這個人吧,哥。”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紀長安竟一時不知該作何應對,愣了兩秒鐘,企圖終止話題。
祝賀卻沒如他所願就此打住,愈發直白地袒露心跡,“能不能看看我?我愛你,紀長安。”
“住口!”紀長安慶幸自己能不動聲色地隱藏情緒,否則難以想象,現在展露的會是怎樣複雜扭曲的表情。
紀長安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打過交道的人不勝其數。他們有的學歷高,有的家世好。與他們相比,紀長安毫無優勢,但他從未覺得自己比別人差,鉚足了勁往上爬。
那股自信的勁唯獨在祝賀面前啞然熄火,祝賀是他從泥濘中養出的小花,配得上世間所有美好。
但那些美好裡,絕不包括糟糕的自己。紀長安知道,他不是祝賀的良配,因此他當著祝賀的面,將那枚戒指決絕地扔到地上。
“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
待祝賀反應過來追出門,紀長安已經坐上林知恆的車,揚長而去。
祝賀獨自折返,點上蠟燭,借紀長安的蛋糕許了個他認為不會實現的願望:希望紀長安也愛他。
祝賀第三次吃紀長安的生日蛋糕,是他親手做的,很夢幻的色彩,裱花都異常精細,味道不錯,但奶油是苦的,苦得發澀。
“還好嗎?”林知恆給他遞了塊幹淨帕子,並解釋:“給你打電話沒接,擔心出意外就過來了。”
紀長安沒有接那帕子,用袖子胡亂擦了下,很快調整好情緒,進入工作狀態,“抱歉,遇到點突發狀況,現在要回公司?”
“我們不去公司。”林知恆轉動方向盤,駛上高架。
紀長安腦子亂成一團,只要不是工作的事,他都提不起半點精力思考。視線投向車窗外,也不問目的地,任林知恆載著他,朝陌生的方向行進。
“認親的事還順利嗎?”待紀長安的狀態看上去好些,林知恆才關切道:“因為這個和祝賀吵架了?”
紀長安搖了搖頭,對其他事閉口不談,只感謝他幫自己找人。
“我會繼續幫你留意。如果實在要謝,就給我一個機會?”說話間,車子已穩穩停好,車窗降下一半,紀長安聽到風吹海浪和林知恆的說話聲。
“給我一個討你歡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