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什麼嗎?”祝賀見他出聲,開口提醒。淺藍色的眸子清澈澄明,分明和以前沒有差別,還是亮晶晶的,透亮無邪。
紀長安回過神,坦然說出自己的訴求:“幫我找幾件換洗的衣服,我要洗澡。”
“自己可以嗎?”祝賀將衣服裝進袋子,掛在衛生間門上,見紀長安站穩都費勁,低聲道:“我幫你吧。”
紀長安扶著牆壁站定,擺擺手:“幫我把門帶上,我自己可以。”
祝賀沒有勉強,關上門,站在門外等候。
衛生間很小,一個坑,一個花灑,沒有別的能借力的地方。紀長安的手扒著瓷磚,為了不讓打石膏的地方碰到水,腿抬起來搭到橫在牆壁的水管上。
祝賀在外面等了幾分鐘,沒聽到花灑的動靜,倒先聽到沉悶的倒地聲,緊接著是紀長安無可奈何地呼喚:“祝賀,你還在嗎?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
祝賀的骨架體型都比紀長安大,本就擁擠的狹小空間,此刻變得愈發逼仄。
紀長安雙手貼著瓷磚,後背半靠在牆上,石膏上方被祝賀裹了一圈厚厚的毛巾。初步打濕,祝賀需要站起來,拿著花灑往紀長安身上淋,另一隻手託著毛巾抬起,避免被水打到。
塗抹香皂的步驟,紀長安打算自己來。祝賀應了聲“好”,將打濕的香皂遞給他,紀長安沒拿穩,掉到腳邊。
祝賀的視線跟隨香皂往下掃,中途停了半分鐘才悠悠落到紀長安腳邊——的香皂上。
“還是我來吧,哥。”祝賀半蹲下去,讓紀長安裹著毛巾的腳搭在自己肩膀上,低頭去夠香皂。
祝賀穿了件純白薄t恤,是奶茶店的統一工作服,現在淋濕了大半,全然喪失了衣服原有的蔽體功能,像套了一層透明的殼子。
這工作服的質量也太差了,遇水就化,紀長安暗自腹誹。
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地方,祝賀蹲下去撿了半天都沒撿到。從紀長安的位置,看不到他手的情況,祝賀身子都擋住了,紀長安低頭,看到的是他垂著的腦袋。
毛茸茸的,被水打濕了些,正往他那邊靠近。
紀長安大驚失色,忙不疊整個往後退,直至背部完全貼到牆上。
“有點滑,不太好拿。”祝賀小聲解釋,微微抬起頭,聲音帶著點無奈,表情異常坦然,不對勁的只有紀長安。
這個角度的錯位,怨不得紀長安會胡思亂想,太怪異了。
祝賀的臉越貼越近,紀長安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噴灑在面板上的,溫熱呼吸。
摻雜著夏日的潮熱,或許是花灑的水過於清涼,才襯得他的呼吸那麼明顯,也可能是灑落的位置太過敏感。
“拿到了。”頭昏腦漲之時,祝賀終於抓到香皂,緩緩直起脊背。
他依舊雙腿屈膝跪在地上,弄出滿手的泡沫,從紀長安的腳踝開始慢慢塗抹,沒漏掉任何地方。
“我自己可以搓。”紀長安騰出一隻手,擋住祝賀的,可他的站姿無法彎腰,最終還是需要祝賀的幫助。
祝賀沒什麼雜唸的眼神看著他,語氣自然輕松,“哥,和我你還不好意思嗎,又不是別人。”
對啊,又不是別人。從小到大,祝賀都是自己照顧,幫他搓澡也不是一兩次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自我催眠似的,紀長安在心底一遍遍重複這段話,心態也盡量放得坦然。
倘若到此順利結束也還不算太尷尬,紀長安頂多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後續發生的事,紀長安才會用“羞恥”二字作為事件的總結,納入不願回憶的片段。
最後一遍沖洗,祝賀的手從那裡掠過,紀長安竟控制不住地趁著水流淌過的時候釋放了。
地板的水來不及從地漏流走,積起幾公分的高度,其中還混著被水帶下來的,令紀長安羞恥的秘密。
他確認自己沒有發出半點異樣聲響,但他無法保證祝賀全然沒有察覺,甚至不排除沾到他身上的可能。
畢竟他們離得實在太近了。
紀長安的大腦彷彿也被釋放出去了,內裡空蕩蕩,無法思考。水聲何時停止,衣服怎麼穿上,最後又是如何回到房間的一概毫無印象。
惟一深刻的記憶是,那晚背對著祝賀徹夜未眠。
過後才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沒有遮擋的情況下,祝賀怎麼可能沒發現前後變化,不說破罷了。
那次的澡洗完,紀長安並未感到清爽,汗水反而流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