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延續
紀長安沒有耽擱太久，往返不過半小時。他從櫃子裡翻出半袋積灰的麵粉，舀了兩碗，阿常婆婆覺得太少，不滿道：“少了少了，再倒。”
紀長安又舀了半碗，阿常婆婆還是：“不夠，再倒。”
“還是不夠。”
……
紀長安倒了二分之一的量，阿常婆婆仍然不滿意。紀長安耐心勸她，對方壓根不聽，黑著臉耍脾氣。
紀長安只能聽她的，將麵粉盡數倒進盆裡，最後包了滿滿兩大盤餃子。
紀長安煮好餃子，端到阿常婆婆床前，小心翼翼喂她吃。剩下一大盤，紀長安放到櫥櫃裡，“都煮好了，之後您熱一熱就能吃。”
說罷，就要帶祝賀離開，被阿常婆婆叫住，“留不到下一餐了，你們兄弟倆幫老婆子解決吧。”
見他們站在原地不動，婆婆便將他們叫到床前，沉著臉，氣沖沖地讓他們把餃子端過來，並監督他們吃完才罷休。
紀長安做的餃子，味道比陳英的差了一大截，不過對他們來說，已是最奢侈的一餐。
阿常婆婆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似乎達到某種目的，不容拒絕的語氣道：“你們吃了我的，作為報答，今晚要在床前守我一夜。”
她的狀況不太好，即便沒受到什麼恩惠，紀長安也會義不容辭留下照看。
“你們兩個娃娃，不怕我嗎？”阿常婆婆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讓紀長安他們睡，強行讓他們陪自己聊天。
“不怕啊，您不是壞人。”紀長安答得真誠，阿常婆婆似乎很滿意，心情大好地往下聊。
很多時候，紀長安都難以跟上她跳脫的思緒，她一會聊天，一會又自言自語。
“我走以後，你們要替我看好這個家。”
“我的昌兒在等我了。”
……
她的脾氣喜怒無常，明明前幾分鐘還笑著，下一秒又板著臉，覺得他們吵。
紀長安做了噤聲的手勢，沒敢再發出響動，和祝賀趴在床前的桌子上，眯了眯眼。
過了很久，紀長安聽到床上傳出很輕的囈語聲。
“有兩個娃娃，走得也不算孤獨。”
紀長安離得遠，聽不大清對方說了什麼，輕聲詢問是不是不舒服，婆婆沒有回答。
桌上的煤油燈越來越暗，火苗燃起的光輝從淡黃變為淺藍，在空氣中忽明忽暗。燃燒完最後半厘燈芯，隨著拂來的微風隕滅，僅剩一縷散進塵埃的青煙。
翌日清晨，紀長安再次走到床邊幫阿常婆婆翻身，她的身子已經僵硬，沒了半點溫度。
阿常婆婆永遠沉睡在那個仲夏雨夜。
她沒有親人，提前做好公證，將生前所有東西都留給紀長安兄弟倆。
紀長安和祝賀還沒從悲傷中反應過來，就懵懵懂懂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收拾阿常婆婆的遺物時，紀長安從床頭一個生鏽的鐵盒裡翻出一本泛黃的日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關於她兒子的事。
從出生起，一直記到他十九歲。
十九歲那年，楓葉的暴雨下了三天三夜。上游堤壩被洪水沖破，阿常婆婆的兒子毅然加入搶險救災隊伍，用自己的身體堵住裂口，不眠不休奮戰。
最後，他守住了鎮子，卻因體力不支倒進洪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