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賀慢慢挪過去,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學紀長安安慰自己時的動作,拍得很輕。
察覺到動靜,紀長安緩緩睜開眼,小聲問他:“睡不著嗎?”
祝賀沉默許久,又挪過去一點,話音從喉間擠出來,又小又悶:“哥,以後我們是不是沒有家了?”
以前,紀長安對家的構成概念是,父母和自己,後來加了祝賀,現在只剩他們倆人。
紀長安沉默半晌,鄭重道:“有的,還有我們。”
“那要是有人想領養你,你別和他們走好嗎?我也不走。”祝賀知道自己的請求很無理,說出來也沒什麼底氣。
“好。”紀長安應得幹脆,勾住他的小指承諾:“不會走。”
小孩們有自己的團體,祝賀已經習慣了被排除在外,好在這裡有紀長安陪他,不算太差。
紀長安是所有小孩中個頭最高的,因此即便有人對祝賀有意見,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做什麼。
對祝賀懷恨在心的是小團體中的小孩王,他在福利院裡待了幾年,好不容易等到領養人,卻被祝賀攪黃。他覺得,如果不是他們突然出現,此刻他已經有了夢寐以求的新家庭,和屬於自己的爸爸媽媽。
祝賀不能吃堅果的訊息被他無意間偷聽去,吃飯時,悄悄把花生碎混在祝賀的吃食裡,本意只是用他不喜歡吃的食物搞個惡作劇,不料,祝賀的哮喘當場發作。
那會兒紀長安沒和他在一起,聽到訊息跑過去,祝賀已經面色蒼白,沒了半點血色,程度比以往都嚴重。
好在紀長安隨身攜帶藥劑,才堪堪撿回一條命。
這不是祝賀在福利院的第二次犯病,拋開第一天的意外,短短一週內,已經發作了四次,每次發生的時間都是紀長安離開的間隙。
“這次也是被人欺負的嗎?”紀長安吐出的話帶著輕微顫音,似乎還沒從恐懼中完全緩過來。
祝賀搖頭,“不是,他們都離我很遠,我吃著飯,突然就很難受。”他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又補充道:“飯裡有別的味道,顆粒,脆的。”
紀長安頓時心驚,不由感到後怕,也知道不能繼續待下去了。他們處處針對祝賀,稍有不慎就會面臨性命之憂。哪怕他們或許只是單純地不想有人與其競爭,把祝賀當成競爭對手,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紀長安無法保證自己能時刻守在祝賀身邊,況且,他的生命只有一次,比多數人都脆弱的生命,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
當晚,紀長安找到那個挑事的孩子王,好好教訓了一頓。事情鬧到院長跟前,紀長安承擔主要責任,領了一頓戒尺,在外罰站四小時。
宿舍關了燈,紀長安還在外面站著。
“哥,我來了。”十點半,祝賀揹著鼓鼓囊囊的書包,透過圍欄喊紀長安:“東西我都整理好了,衣服和藥都在包裡。”
祝賀嚴格按照紀長安的指令辦事,這會才小聲問:“我們要幹嘛?”
“我們回家。”紀長安走到牆根,往祝賀身旁掃了眼,“他沒來?”
祝賀轉身往後看,低聲道:“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才慢吞吞從陰影裡走出來。
“行動吧,巡夜的人快來了。”紀長安也不客氣,直接發號施令。
小孩王不情不願蹲到牆根,拍拍肩旁示意祝賀:“上來吧。”
宿舍外圈圍了一堵牆,不太好爬,兩邊都需要有人接應。小孩王是團體裡最高的,所以只能他充當腳墊,剩下幾個扶著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