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他好像沒那麼討厭我了
清晨，天剛矇矇亮，房門就被敲得震天響。陳英叫醒紀長安，讓他把門鎖好，待在房間別出來。
急促的敲門聲彷彿一道道催命的音符。紀長安把祝賀護在身後，落了鎖，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大門外，七嘴八舌的聲音混成一片，沒一會兒，街道的人也來了。
被紀建民掰折腿的小夥帶人堵在門口討賠償，原定的協商計劃是分期賠償，從上個月開始，紀建民已經拿不出錢，賠償款斷了一個多月。
家裡能賣的東西幾乎都賣光了，首飾、傢俱甚至連那臺勉強執行的老式冰櫃也當廢鐵賣掉了，如今家徒四壁，再難掏出一分。
紀建民昨晚喝了酒，酒氣未消，被鬧哄哄的聲音吵得頭疼欲裂，杵在一旁眉頭緊皺。
陳英拽他胳膊，讓他說話，他都置若罔聞。陳英無法，只能一個人不停地向對方道歉，請求寬限些時日。
對方咄咄逼人，沒有絲毫讓步，勢必要在今天拿到錢。
紀建民一聲不吭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橫在頸側，指著擋在門口的人道：“錢沒有，爛命有一條，想要老子就給你們。”
眾人被他的舉動嚇得大驚失色，吵鬧聲瞬間止息。街道的人擋在前面安撫，將後面一行人先拉走。
陳英雙腿癱軟，跌坐在地，捂著嘴巴狂咳不止，紀長安出來扶她時，她淺灰色的袖口已被鮮血染濕。
紀長安把她扶到椅子上，看著掌心沾染的紅，眼眶微微濕潤。祝賀挪到他身邊，習慣性去夠他的衣角，沒抓很緊，只鬆鬆勾著。
祝賀一過來，紀長安就把眼淚強行憋回去，雖然他現在無能為力，也不能表現出來，至少不能表現得太過沮喪。
陳英的眼睛裡，盛滿前所未有的絕望，像一盞即將燃燒到底的煤油燈，在空曠的，沒有遮擋的房子中央，慢慢黯淡。
倘若死亡能解決現在的困境，那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就此熄滅，但是不行，她還有要庇護的人。
紀長安此時還無法理解這種心境，直到往後經歷過無數次這種瞬間，他才明白，有時候活下去只是因為還不能死，還有必須守護的人，因為想讓他能活下去，所以自己也必須活著，無論多艱難。
紀建民從地上爬起來，將腳邊的菜刀踢得哐當作響，無視陳英的呼喊聲，黑著臉摔門離開，留下無助的三人。
掙紮無果，紀建民索性就不掙紮了，整天和酒蒙子混在一起，喝得爛醉如泥。
酒桌上，一個上次送他回家的黃毛殷勤地給他倒了杯酒，狀似無意地問道：“紀哥，你有兩個兒子啊？”
想起祝賀，不知戳中了紀建民哪根神經，他當即拉下臉，罵了將近半小時。
“那個小啞巴就是個災星，專門克我的，自打他來到家，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吃我的，喝我的，還得送他上學。小崽子還是個病秧子，看病吃藥的錢那是嘩嘩往外送，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黃毛和旁邊的人相視一眼，給紀建民添酒夾菜，試探性提議：“既然他是個小累贅，還養著幹嘛。您家最近不是遇到困難了嗎？親兒子也馬上升高中了，嫂子病重，哪哪都要花錢。”
“也養了他那麼多年，何不讓他報答報答你們。”
“他一個小孩子，現在談個屁的報答，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紀建民咬牙養他，就指望老了多個人贍養，沒準他長大了有出息，自己也跟著風光。
“等他長大還得投入多少心血啊，不劃算。況且，你們家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哪能等那麼久。”
黃毛觀察紀建民的神色，找準時機丟擲話頭：“我這有老闆願意出高價，”他比了個數，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只要你同意，別說眼前的困難，往後幾年你們都能過得很滋潤。反正那個小孩對你來說是負擔，沒就沒了，你也沒損失，多劃算的買賣。”
紀建民頓了頓，放下酒杯，眸光微沉，似在思忖。黃毛見他有所松動，知道有戲，繼續煽風點火。
“我再考慮考慮吧。”紀建民沒立馬給出明確答複，和他們約定了一個考慮的期限。
盛夏最熱的幾周，小臥室睡不了人，紀長安和祝賀中午得到客廳打地鋪。
祝賀一覺醒來，後背被汗水沁濕大片，布料黏糊糊貼在面板上，臉也熱得通紅。
紀長安拿著蒲扇給他扇風，但收效甚微，祝賀的汗依舊汩汩往外冒。祝賀無比想念劉嘉銘房間的風扇，以及冰涼多汁的西瓜。
正饞得抿嘴，大門忽地被人從外面推開。紀建民走進來，手裡還抱著一個祝賀心心念唸的大西瓜。
“哪來的錢？”陳英看到他手裡的東西，面露疑惑。紀建民擺擺手，讓她去切，“你別管，吃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