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不可以早戀哦
工廠前工友偶爾會給紀建民介紹點活計,工錢不高,聊勝於無。
以前在工廠,紀建民好歹是個車間主任,領導幾十號人;現在不是給這個擦鞋就是給那個修車鏈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掙不到幾毛,還得跟人低頭哈腰。
巨大落差形成的壓抑感時常聚攏在心頭,紀建民每天都過得很憋屈,若非肩負養家餬口的重任,他恨不得撂挑子不幹。
“喲,這不是我們的紀主任嘛,怎麼到這擦鞋了?”小夥看上去二十幾歲,在工廠和紀建民有過齟齬。他把腿抬起來,踩在紀建民肩膀上,洋洋得意道:“給我擦幹淨點,用臉擦。”
紀建民得罪過的人不少,看在他是主任的面上,沒人敢計較。今時不同往日,他的面子如今已一文不值。
紀建民處境變了,脾氣也比以前暴躁。小夥上一秒還不斷挑釁,下一秒就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哀嚎聲響徹街頭巷尾。
陳英收到訊息嚇得險些暈厥,在鄰居的攙扶下艱難趕到醫院,聽到對方要求的補償金額,再也支撐不住,當場嘔出一大口血。
紀長安和祝賀回到家,從鄰居那瞭解情況,轉頭直奔醫院。
六月的太陽灼熱滾燙,空氣被烘得悶熱,太陽光落到眼皮上,燙了一個白色的洞,祝賀揉了揉眼睛,看不到別的東西,四周一片白茫茫。
“哥,我好像出問題了。”
聽到呼喊,紀長安停下腳步回頭看。祝賀落後他大段距離,站在陽光下,臉色煞白。
不多時,那片白芒轉為一望無際的黑暗,將祝賀整個吞沒。
“祝賀!”他倒下的瞬間,紀長安剛好走到身邊,將他牢牢接住。
祝賀和陳英剛好分到同個病房。掛水第二天,陳英的狀況有所好轉,依舊咳嗽乏力,但沒之前那麼嚴重。
祝賀暈了一整天,半夜才醒過來。
紀長安支在床沿昏昏欲睡,察覺到動靜,忙不疊睜開眼檢視。祝賀嘴唇發白,半撩眼簾,呆呆地看著紀長安。
“謝天謝地,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嗎?”陳英已經睡下,紀長安把聲音壓得很低,近乎耳語。
祝賀抬眼巡視周圍的環境,眼底閃過沉沉的歉疚,做錯了事般,低聲道:“對不起,我又添麻煩了。”
紀長安微微怔愣,不知該作何安慰,沉默半晌,嘴角才勉強提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要是醒得再晚點才是真正的麻煩,沒事就好。”
祝賀突然暈倒的具體原因未明,醫生初步推斷是由哮喘引起,建議他們轉到市裡的三甲醫院。
“我好了,回家吧。”祝賀倔強地撐起身子,要從床上下來,被紀長安摁了回去,神情嚴肅,“好好躺著,能回家的時候醫生自然會通知。”
“我不想添麻煩。”祝賀眉眼低垂,沒有看紀長安,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纏著針頭的手背上,聲音哼地很低:“生病會很麻煩。”
沒等紀長安出聲,他自己將頭轉向一邊,閉上眼睛,命令似的道:“你別說話,我要好好休息。”
紀長安應他的要求,不再發出半點聲響,沉默地趴在床沿陪著。
紀長安淩晨五點回家,做好早餐帶到醫院再趕往學校,午餐、晚餐亦是如此。紀長安學校醫院兩頭跑,晚上才勉強騰出一點時間學習。
自從住院後,陳英時常獨自盯著某處發呆,有時一盯就是一整天,像丟了魂,總是心不在焉。
下午,紀長安剛收拾好飯盒離開,陳英就坐到他常坐的位置上,溫聲問祝賀:“還難受嗎?”
祝賀搖頭,如實回答:“好了。”想了想,也問陳英相同的問題。
陳英看著他,沒有說話。祝賀很有耐心,安靜等著,不知過了多久,陳英才叫他:“祝賀,哥哥對你好不好?”
“好,”祝賀答得沒有絲毫猶豫,覺得缺點意思,還加重語氣補充:“哥對我很好。”
“明天考完試,下學期長安就該上高中了。”陳英像在自言自語,而後又問道:“如果你和哥哥只有一個人可以繼續上學,你想把機會給哥哥還是留給自己?”
“給哥吧,他學了會教我。”祝賀答得雲淡風輕,沒有面對抉擇的糾結和掙紮,他知道機會理應是紀長安的。
看似選擇題,其實答案早已寫好,祝賀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陳英覺得,相比於通知,這樣的方式或許更溫和。
陳英起身前,祝賀抬頭,輕輕扯住她的衣角,小聲詢問:“我能參加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嗎?”
祝賀從學校出來,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邊的紀長安。他手裡拿著一根冰棒,遞給祝賀帶小尖的那頭,問他:“考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