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楔子
“所以，爸爸怎麼說的？”弗雷林飽餐一頓，終於放下刀叉，雙臂支在小圓桌上，探身向對面的索林揚起一張十分討打的笑臉。“都到這時候了，你才問爸爸什麼意見，”索林靠在椅背上，並未怎麼動面前的食物，聞言也放下酒杯，毫不留情地調侃道，“是不是有點晚了？”
“拜託，我之前不問，不也是怕自己定力不足，稍稍被勸兩句就前功盡棄了嘛。”弗雷林自從離家出走，便徹底放飛自我，全然拋掉了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面子工夫，現在對索林施展的這套軟磨硬泡、撒嬌大法倒是手到擒來。“爸說，‘由他去吧。弗雷林現在正跳進去的大坑，總好過那些荒淫無度的紈絝子弟所選擇的生活’。”索林無奈道，對此招很是受用。弗雷林立即追問，索恩這番態度是否成功說服了索爾。索林哼了一聲，予以肯定答複：“你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過年了，是的。”
“耶！太棒了！美女，再來一份，謝謝。”弗雷林誇張地抻了個如釋重負的懶腰，隨食慾一同變得高漲的是興奮的呼號，幾乎把整個餐廳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索林極其尷尬地支起一隻手，試圖擋住臉，假裝自己和對面的瘋子只是拼桌，並非一路人。
“我跟你說，索林。爸說的簡直是太對了。”弗雷林備受鼓舞，滔滔不絕，“自從我出來，熬過了最初的一段迷茫時期之後，我的整個人格都被重塑了。我不再把酒當水喝了，如你所見。而且我開始學著把錢花在刀刃上。我想說的是……順便，這頓飯得你請，我得到下個月的月初才能確定自己有多少閑錢。話說回來……”“什麼？”索林驚訝地打斷語無倫次的弗雷林，他拿起桌子上的兩個並不精緻的小盒子，難以置通道，“所以，這兩個發箍就花掉了你現在所有的積蓄？”弗雷林狡辯道，也不是全部，他還剩點兒零錢坐公交進城和哥哥見面，並且還夠晚上再坐車回基地。
“你以前有想過數著錢過日子嗎？”弗雷林問到。“廢話，當然。”索林不假思索地回應，“當年準備在藍山開工，就差那五千萬僱傭費的時候，我東數西數不也到底沒湊出來嗎？”“是的，我有印象，戴因家最後出資給補上來著。但我說的不是這個。”弗雷林提醒他，“你有沒有想過這五千萬為什麼那麼重要？它落實到具體那些僱傭人員身上意味著什麼？為什麼這筆錢到賬之後，工人們依然意見很大？”索林聞言沉默不語。
“你不懂，我本來也是。”弗雷林告訴哥哥，“我剛出來時候，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經濟拮據了。這一頓湊活一下，隨便買點麵包吧’。我掏出五塊錢走進一家麵包店，然後發現最便宜的一塊方格子賣十塊錢！”盡管弗雷林聲音不大，但索林還是習慣性地抱著臂咳了一聲，示意弟弟注意形象，然後他自己琢磨了一下那個場景，不禁跟著弗雷林一起笑了出來。
“呵，我花了三個月才知道，沒有人會去麵包店湊活一頓的。我是說真正的‘湊著活下去’。”弗雷林邊笑邊說，自嘲地直搖頭，“所以，告訴狄斯，老老實實把這個發箍戴好。還有你自己，索林，你給我把它戴到比‘天天向上’還要上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