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破碎的寶石
艾瑞博的礦道早已被史矛革摸得清清楚楚,索林他們兵分幾路,同成功把訊息傳出去的比弗等人一起向伴山別墅靠攏。
索林將比爾博安排給老謀深算的巴林,後者帶著完全不認路的夏爾人巧妙藉助各種複雜地形,在地道裡和史矛革周旋著。當有一夥奧克人擋住去往別墅的必經之路,巴林打算繞到側面製造點兒聲音把人引開,於是讓比爾博等待時機獨自穿越那幾個礦洞。巴林對此很有把握。比爾博也按計劃,等人群走後,向上爬去。
本來因為奧克人手電筒燈光的消散,比爾博只得摸黑前行。漸漸適應黑暗的眼睛突然感受到一抹靚麗的色彩。比爾博下意識向那個有光亮的方向小心靠近,驚訝地發現那是躺在殘破窗戶下的一串寶石項鏈。
那絕非等閑首飾。流光溢彩,熠熠生輝,與星光月色交相而映,彷彿散發著無盡的誘人魔力……
一個有生命的名字從比爾博口中不由自主地飄了出來。“山之心……”比爾博見四下無人,快速爬近,伸手去撈,嘴裡還喃喃低語地,“一塊無與倫比的白色大寶石……一塊……大寶石……嗯?”
隨著意識回籠,對周遭環境的警覺也隨之調動了比爾博的肢體。他在克勞一個猛撲過來前,以毫釐之差,閃進了牆壁的陰影後。
“山之心竟然碎了!”比爾博在內心吶喊,“他竟然把它給雕琢、分割開了!”因為獵物逃跑而略感失望的克勞發出陣陣竊喜的氣聲,顯然對他此時的心境瞭如指掌。男人撿起山之心,悠然開口:“真是了不起。你看,比爾博,這就是你和矮人們不一樣的地方。我確信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像你剛才那樣,放著近在眼前的山之心不管而空手退開。”
克勞雙手舉起用山之心碎片裝點而成的華麗項鏈,緩慢轉圈,好像在給比爾博展示一般。他發出邪惡的邀請:“出來吧,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戴上它的樣子。”看吧,克勞蠱惑地說著,說他和索林沒什麼兩樣,都喜歡用最寶貴的東西打扮心上人,比爾博真的沒必要在他們兩個之間糾結為難。
克勞將索林與他自己混為一談的行為令比爾博怒火中燒,下意識暗罵著反駁了一句,立刻被克勞聽出了藏身的地方。“原來你在這兒呢。”他緩緩靠近,而比爾博自覺不妙地貼著牆壁往旁邊撤退。
克勞拎著項鏈,雙手背後,不緊不慢地將比爾博堵在牆邊:“可憐的霍位元人,獨自一人被扔在這裡。現在還有什麼是阻止你對我放下戒備的嗎?你看,我並不打算傷害你,也沒打算對矮人們趕盡殺絕。你過來,我們就可以一塊兒離開這裡。”
比爾博緊盯著對方,在自己的內心接到:“但你的心聲暴露了,你將要利用我來指控索林,進而篡得艾瑞博的使用權。”
克勞看著比爾博警惕的表情,表情嚴肅起來:“你不相信我。”比爾博緊張得呼吸急促,用眼神搜尋可能得脫身之路。克勞突然停下腳步,不再靠近也不再盯著比爾博,而是微微仰起腦袋,彷彿在思考什麼複雜的問題。“你不信我,但卻信任索林?”男人窮兇極惡的的表情突然變得玩味起來。克勞咧著嘲弄意味的嘴角,低頭看向比爾博,“你真的覺得我和索林之間有那麼大的區別,哈哈哈。我有點想看看你最後發現我跟他別無二致,而你和他之間有著天壤之別的時候,到底是什麼表情了。”克勞的身後傳來跑步聲。一個奧克小隊正在靠近。克勞恢複了冰冷殘忍的模樣,低聲命令他們抓住比爾博。
突然,比爾博身後“咚”的一聲。牆面振動,嚇得比爾博轉身抬頭檢視。只見牆皮灰燼成片脫落,露出內部的一大塊銀亮色。比爾博迷了眼睛,抬手擦揉,給了敵人可乘之機。但克勞迅速抬手將奧克人攔了下來。“那是……”克勞驚喜地朝那處光澤靠近,“銀礦嗎?”而比爾博則被從另一個方向伸出的雙手大力撈進了更深處。
眾人在別墅的黑暗中依偎著,等待救援。他們撥通了電訊,但不敢開燈,生怕引來全副武裝的敵人。奧瑞還穿著從哥布林酒吧裡換來的熒光雨衣,那是他的幸運色。現在那衣服被攥成一團,藏在索林脫下來的皮毛大衣裡,露出一角,對映出些許光亮,給眾人一點安心的感覺。
比爾博驚魂未定,問巴林,那牆壁裡面露出來的銀色到底是什麼。“……那個房間,是我以前的書庫。”巴林沉吟了片刻,告訴比爾博,他年輕的時候聽說有一種特殊顏料經久不敗,便用它摻上銀礦,來描繪愛人的畫像。他就畫在那個牆壁上,平時用移動書架擋住。等到大功告成,巴林就盤算著找個好時機,在畫前向心愛的姑娘求婚,以此畫宣誓,此生唯她一人,此愛至死不渝。
但是,比好時機更早一步到達艾瑞博的,是史矛革的火焰。大火蔓延開來的時候,巴林正忙著和索林一起拉著索爾往外跑,而不知道他的女友正在地下找他。等巴林搜遍人群也沒有找到她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年邁的白鬍子老者含淚哽咽,痛苦的回憶讓他無法再顧及和同伴們交談。德瓦林拉過比爾博,小聲告訴他,他們事後才知道,巴林的女友本打算在那一天向巴林傾訴心底的告白,所以才早早等在地下的房間。她以為他窩在地下的某處讀書,所以奮不顧身地沖向危險的更下方;他以為她深陷相互踩踏的人群,於是不遺餘力地疏通逃生的通道。多殘酷的誤會。
說回現在。當巴林和索林彙合,並發現比爾博被圍困了的時候,他們試圖用撞擊牆壁的聲音轉移敵人的注意,趁機救下比爾博。這法子很不保險,但他們別無他法。沒想到本來被灰燼覆蓋的畫作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那份沒能及時互通心意的情感,穿越幾十年,在同一處地點,為對抗同樣的困境,突破層層阻礙,守護了她的愛人。
史矛革一時被絢麗的色彩閃了眼,還以為那就是索林口中的“未經開採的新礦”。而那其實只是一幅畫。一個勇敢的姑娘在畫前向她的愛人求婚,以此畫宣誓,此生唯他一人,此愛至死不渝。
多瑞揪著頭發,正在一邊跟弟弟們懊惱著:“很顯然,‘克勞’這個名字別有深意。現在想想,‘克勞’就是ca,惡龍的爪牙。”看來當時調查組真的接近真相了,所以才用‘史矛革’給案件命名。“甘道夫早就告訴我當年的調查有很多值得推敲的細節,我卻沒有就足夠的重視。”比爾博聞言苦笑,他自己也透過甘道夫瞭解過卷宗,同樣沒想到這一層。
諾瑞倒是叫他們不用在意:“‘克勞’大機率不是他本來的名字,更可能是兇手在史矛革案受到廣泛關注之後特意改成的暗示性名號。”他曾瞭解到的對罪犯的種種推測歷歷在目。史矛革竊得無可計數的金銀財寶,卻不能將此“戰績”公之於眾。對於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他如何忍得住呢?“呵,”諾瑞抱著臂,絕望而自嘲地冷笑,“這麼多年,他一直就藏在人們的眼皮子底下,倒是活得滋潤。而如果我們今天在這裡掛掉,恐怕他還能信口開河,編造真相,繼續招搖過市。”
索林一直保持沉默。他摩挲著自己不著一物的麻花辮子,突然開口,問向巴林:“那個項鏈,是山之心嗎?”正處在悲憤中的老者聞言似乎有些遲疑,但猶豫片刻,還是肯定了索林的猜測。比爾博藉著微弱的亮光,看不清索林的臉色。
“……他竟然把山之心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