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強弩之末
“我還以為索林和瑟蘭杜伊是同齡人呢。”比爾博等得百無聊賴，便插著兜和同伴閑聊。巴林和德瓦林哈哈大笑。前者告訴比爾博，瑟蘭杜伊還是要比索林大上十歲不止。而德瓦林揶揄道：“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管他叫‘老妖精’了吧。”
巴林介紹道：“你說得對。但從當時瑟蘭杜伊取得的成就來說，他確實過於年輕了。”他隨後輕聲對比爾博耳語：“想當年，密林公子可是遠近聞名的天才，所以矮人集團領導才找到我來監督索林。索爾對索林有很高的期望。我想這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他們兩個同樣被予以厚望的繼承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瑟蘭杜伊的頭腦更靈光，而索林的行動更果斷。比爾博能夠想象得到，在密林集團和矮人集團決裂後，要麼是索林搶佔先機，要麼是瑟蘭杜伊避險獲利。巴林告訴他，這種惡性競爭在史矛革案後便不了了之。索林為了集團存續，必須避其鋒芒，而瑟蘭杜伊似乎也不想再與矮人糾纏，兩人倒是十分默契得都換了賽道。這樣的奇聞軼事加深了比爾博對索林的瞭解，他沉思著這份不怎麼令人愉快的“同窗”情誼。
總裁辦公室內，索林和瑟蘭杜伊對面而坐，默契地遵守中場休戰的協議。索林的食指藉著硬挺衣料的遮擋，在胳膊肘內有規律地無聲敲打。瑟蘭杜伊則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昨晚的宴會還是太過火了，但誰叫那是萊戈拉斯的生日呢，一年就只有一次。每當這個時候，孩子慶祝長大一歲，家長則回想這一切開始的舊時光。他又怎能在沒有充足酒精的情況下平靜地渡過沒有……的節日。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跟我兜圈子了。”煩躁使得瑟蘭杜伊耐心不再，“你才不是單純地想要回來開拓市場。艾瑞博基本是座鬼城了，而長湖鎮都是難民，沒人買得起奢飾品。”
“像我剛說過的，目標受眾自然是偏向南方城市。我們只是需要一個基地，而艾瑞博剛好是個現成的。”索林好整以暇地解釋，“尤其是考慮到密林這邊甚至連個體驗店的位置都容不下。”
“呵。從藍山到密林可以走航班，從艾瑞博到密林可是陸轉水。你是在考我計算時間和運費嗎，橡木墩兒？”瑟蘭杜伊聲音凜冽起來，“你在重啟調查，而且還要把我這裡當作據點。”索林的臉色也隨之沉下。
“來讓我猜猜是什麼促使你終於發了失心瘋。”瑟蘭杜伊很滿意對方的反應，撐起身走上前來，繞著索林觀察，“你們家失去的財富？不，不是，經過這麼些年，那些錢早不知道被轉移瓜分到哪裡去了。那是因為山之心？你不會覺得還能找見那塊巨大的寶石吧？嗯，看來你也不這麼覺得。有點腦子。”
索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也許有人還想要事情的真相’，這句話就沒從你的腦子裡出現過一點兒？哦，對，又不是你的遭遇，你當然完全不在乎……”“我正要說到這！哼，你管這叫‘真相’是嗎？”瑟蘭杜伊打斷他，猛地從背後探過頭來，對索林耳語，“在我看不過是‘權利’罷了。”
“你已經舉步維艱了不是嗎？長須族的貪婪，終於向他們的‘王室’張開了血盆大口。”瑟蘭杜伊彎腰，誇張地行禮，隨後掀起衣擺，施施然坐回原位，“你需要轉移矛盾，並藉此重回權利頂峰。我太理解了，那個作為北方國度，啊不，是整個中土政治和經濟中心的艾瑞博，以及手心裡掐著市場命脈的都林家族。每個人早上醒來都哆哆嗦嗦的，不是因為天冷，而是生怕你們打了一個噴嚏，把股價震塌了。”他隨即話鋒一轉，雙手撐著椅子把手探身向前：“我會很樂意看到你徹底垮臺的那一天。”一字一頓。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索林已被徹底激怒，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我們不會垮臺，永遠不會。”但瑟蘭杜伊並沒有受到驚嚇，只是自信地搖著頭：“你會的，就快了，如果你繼續查下去的話。”
索林對他這般肯定感到莫名其妙：“那你什麼意思？矮人的命運是被史矛革所控制的不成？”“所有人的命運都與之相關。”瑟蘭杜伊不置可否，“但只有足夠聰明的人能夠找到路活下去。”索林據理力爭：“這不就是尋求正義的意義所在嗎？不能讓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事情的人逍遙法外。只有我們找到並消滅ta，所有人才能安全。怎麼這反倒成為自尋死路了……”“如果史矛革能被消滅，ta早就被找出來並消滅掉了。但ta並不會。”瑟蘭杜伊再次打斷，“你覺得你有能力和ta鬥？你根本不瞭解史矛革。你以為就你嘗試過尋求正義？你都不瞭解那些人的下場……”“調查組被解散了，我父親失蹤了。想知道真相的人就快要死光了！還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這回輪到索林打斷對方的嘲諷。
“沒有了！你不需要，因為你根本沒有從中學到任何道理！”，瑟蘭杜伊也拍案而起，“即便是噴火惡龍也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而你們不管經歷多少年，換多少代，永遠都是這副不開化的樣子！真就是塊石頭！”
他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偶爾經過門外的工作人員也和比爾博他們一樣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
“哦，是啊，你們高貴的精靈人，智慧的化身。”索林氣急，已經沒有技巧，開始破罐子破摔，“那麼告訴我，我還要幾個百年來修習你所謂的大智慧？你真的以為可以在這個惡人橫行的時代，靠著經濟脫鈎來茍住你的密林？好吧，是的，我就是要一路走去黃泉地府了，你難道要站在史矛革的那一邊嗎？選一邊吧。”“除非歸還本屬於我族的寶物項鏈，”瑟蘭杜伊咬牙切齒道，“否則我絕不會站到矮人那邊，甚至不能保持中立。”
索林想到瑟蘭杜伊不會輕易被激將，但聞言還是訝異不已，語氣都弱了下來：“你不會覺得山之心都保不住的情況下，我們還能找到你的項鏈吧？ ”這本是個進攻的好機會，但瑟蘭杜伊眼神茫然了一瞬，好像才想起來這樣的局面，心底的刺痛扼住了他的咽喉。好半晌，他才回應道：“那我的回答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
“我們會被遣返嗎？”門外的比爾博悄聲問。巴林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但還是安慰他：“不會。我們本來就是北方國度的公民。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拋下你們的。但瑟蘭杜伊對簽證條款的判斷是對的，如果沒找到合適的經營場所，我們得立刻前往艾瑞博。那裡的集團舊址還有資質。”比爾博點點頭。
索林挫敗地拉開門走出時，他突然想到什麼，皺著眉轉回身去：“你說史矛革‘也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的’，這什麼意思？”正平複心情的瑟蘭杜伊眼神一閃，被索林抓了個正著，激動地連連追問：“你瞭解ta！什麼時候？怎麼回事？”這似乎成為了壓垮宿醉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瑟蘭杜伊啞著嗓子下了逐客令：“滾回你的藍山或更遠的一方去，橡木盾，不然我會親自把你送走。”
一排陰影籠罩了比爾博。他回頭望去，發現是被瑟蘭杜伊叫上來的一眾保安。他們上前要拉走辦公室門口的索林，但還沒靠近，就和德瓦林撕扯起來。波弗趕緊把比爾博護在身邊。
在局勢變得更僵硬前，索林終於結束了沉思。他叫停了德瓦林的反抗，最後一次回頭對瑟蘭杜伊說了一句：“恐怕即便是懂得明哲保身，你也和我一樣在迅速步入死亡。”說罷他甩上門，領著眾人快步離開。保安自動分出一條路來，無人膽敢貿然靠近氣頭上的索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