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無意的疏離,他感覺得到,卻也無奈。
但她遠離他的身邊,卻無法遠離他帶給自己的一切,她努力學習,和他上一樣的大學,在同一個校園裡,交錯了時光,欣賞同一株木蘭枝頭展開的白玉花朵,滿心都是滿足。
他做了父親,她去醫院看他的妻子和女兒,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美麗依舊,而他可愛的女兒,小小的一團,還未長開,白玉團子一般。
他眼底的幸福像流淌的河流,她知道,他這一生追逐的從來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有一個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也是她的夢想,或許也是每一個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共同的夢想。
她為他的幸福感到快樂,即便愛而不得,他的每一滴快樂都值得她感同身受。
再後來,她因為學業成績優秀被保送出國,一待三年,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街頭,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思念一個人。
不料多年以後,他主動找到她,請她演一場戲。
她不是演員,亦不會演戲,但還是毅然決然的答應,在他編的劇本裡本色演出,演一個深愛他多年的女孩。
何須演呢,她本來就深愛他多年,愛到骨子裡,愛到耗去了年華和時光,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人人都愛說故事,當故事的主角是自己身邊人的時候,這個故事或許吸引人的不是劇情,而是這個主角。
胸口一陣陣的疼痛,姬寧忍不住撫上胸腔,喉嚨裡好似塞了棉花,呼吸不得,她艱難的問羅鳶,“我爸爸,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少年過去了,羅鳶始終不能忘記,管易站在她面前,笑容依舊的對她說:“小鳶,我必須離開,我生病了。”
每回想一次,就會心疼一次,她看著姬寧,“姬寧,你爸爸生病了。”
這句話如重錘般的砸入腦海,砸得姬寧大腦一片空白,“我爸爸、我爸爸……”
他生病了,他生的什麼病?嚴不嚴重,他還活著嗎?十年來,她想過爸爸會在另外的城市生活,想過他重組家庭,卻從未想過他會不在這個世界上。
恐慌潮水一般襲來,她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只能緊緊的盯著羅鳶。
羅鳶伸出手,在她搭在矮幾上的手拍了拍,“姬寧,你爸爸還活著,你聽我慢慢說,十年前,你爸爸讓我和他演一場戲,讓你媽媽和他離婚。其實從頭到尾,他最愛的始終是你媽媽和你。那個時候他已經生病了,ad,阿茲海默症,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老年痴呆症。很諷刺是不是?”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嘲諷,“老年痴呆,他明明正值壯年,可就是得了這個病。最開始我也不明白,依著你們姬家的家世,你爸爸留在姬家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會有最好的醫生、最一流的治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選擇離開你們。”
別說是羅鳶不明白,姬寧聽了也不明白。
“有時候我會想,你媽媽姬愫藍,她究竟愛不愛你爸爸,如果愛,為什麼會對丈夫生病一無所知,一點蛛絲馬跡都發覺不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有著不屑和失望,“十年前,姬愫藍面臨最大的危機,她執掌裴翠行時間不長,底下人心浮動,雖然有你三爺爺的支援,但仍然舉步維艱,這個原因你知道嗎?”
姬寧點頭,“是我二爺爺。”她雖然不參與翡翠行的任何經營運作,但不是傻瓜。當年二爺爺對太爺爺心有怨慰,深恨自己庶子的身份,不甘心屈居爺爺之下,一直動作不斷。尤其是在爺爺去世之後,處心積慮的要把她媽媽從翡翠行當家的位置上拉下來。
羅鳶冷笑一聲,“你那二爺爺老奸巨猾,他的幾個兒女也是各懷鬼胎,一個個等著你媽媽跌跟頭,你爸爸就是在那個時候查出了自己生病,卻因為不小心被你的一個堂叔發現了端倪。你爸爸雖然從來不參與蒙翠行的經營,但他聰明異常,再加上多年耳濡目染,他自然知道你二爺爺那一脈很不好對付。他生怕自己的病會給你媽媽拖了後腿,於是自導自演,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