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結在掌心顫動,被阻斷的空氣在喉嚨裡?咯咯作響,聶雲間抓緊了手中的被褥,卻仰著臉任由她收緊手指。“臣……誠甘樂之。”
手驟然放鬆,積在肺裡?的窒息感一時散去,聶雲間弓起身?咳嗽,又被聖人壓回被褥。
那身?青色的大袖從?領口被撫開,其下的皮肉帶著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聶雲間下意識想蜷起手臂遮蓋,卻被她捏著手腕壓在身?側。聖人拽下系床幔的布帶蓋在他眼上,黑暗覆蓋了視野。
聶雲間顫了一下,沒有掙紮,不知為?何目不能視卻讓他感覺安心,好像整個人沉入潭水中,把自己的一切交給這深潭處置。
他情?願如此。
她指尖有些冷,掌心卻是熱的,這雙手握上來的瞬間,一陣細小的火花從他的脊椎直直竄上後頸。“陛下……啊!”兩?肩因為刺激而向後折過去,鎖骨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聶雲間輕微地搖著頭,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惶恐,苦楚,還是愉快。
她沒有鬆手,拇指指側輕輕蹭過就激起這副身?軀的顫抖戰慄,聶雲間控制不住地抬起腰,又驟然坍落回床榻上。“陛下,唔……臣、不值得……呃。”
“閉嘴,”她說,“開啟。”
歪斜在榻上的琴奴震顫了一下,溫馴地仰起臉露出咽喉,順著她的話展開肢體。
帶著涼意的指尖擦過頸脈,輕輕點在喉結上。面板上覆蓋著呼吸吹上的水霧,轉瞬由溫熱至冷,激起一陣粟粟。
她壓制著他,任憑他在她手下不住地戰慄掙紮,聶雲間忍耐地咬住嘴唇,一絲血線從?唇角落下。他的頭腦已經亂了,眼前的黑暗中不斷閃過五色的光點,矇眼布被淚水和汗水沾濕,洇染出深色的痕跡。
“陛下……陛下!”
“求您……”
乞求和哀呼卡在喉嚨裡?,融化?成幾不可聞的嗚咽,他的身?軀忽然弓起,又無力地摔落回床面。
他癱軟下來,大睜著眼睛茫然地喘息了一陣,感覺眼前?的蒙布被拽了下來。淚水把視線糊成一團,恍惚之間看到聖人朦朧的影子,她低頭,咬住他的嘴唇,撬開他的齒關,慢慢吻了進?去。
緊抓著床褥的手鬆開,遲疑地舉起,最終環抱住他的主人。
……
天色微明瞭。
聶雲間從?床上起身?,小心地繞過睡在身?側的聖人。他披衣去殿外取出自己的琴,自琴下摸出一包藥粉。他把藥倒在布上,轉頭折回榻前?,聖人睡得很淺,他過去時她已經睜了眼睛。
“原諒臣吧。”他低聲喃喃一句,攬住她肩背,忽然就把那塊布向著她口鼻掩過去。
懷抱裡?的身?軀掙紮幾下,慢慢放鬆,脫力地軟下來。他給她套上自己的外衫,抱起她向著偏殿角門走過去。聶雲間在宮中有些舊識,也有那麼一兩?個兼以?忠君,願意幫他瞞天過海的人,今日從?這個角門出去的只是聶家曾經的狀元郎,沒人會追責這件事。
接應的人接過穿著那件青色大袖的聖人,回頭望一眼僅著單衣的聶雲間。
“郎君,聖人是走了,可這宮中若空置,很快就會被眼線發現,怕是走也走不了很遠,如之奈何?”
聶雲間笑笑:“聖人沒有走,走的是聶雲間,這宮中也不會空。安心帶她逃吧。”
馬車聲碌碌,從?角門處直向宮外而去,聶雲間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在視野裡?。轉身?折回寢殿。
她年?紀畢竟比他小些,身?量沒有完全長開,那身?朝服穿在身?上有些侷促。不過不重要,再沒人會近前?去看這身?衣服合身?不合身?,這張臉對勁不對勁,他整理好冕旒和身?上衣,走到殿門前?站了一站,回身?折返,關上殿門。
還藏在宮中沒敢逃出也不敢露面的宮人遠遠看著聖人從?寢殿出來,衣冠嚴整地掃視了一圈周遭,忽然將門掩上,火焰隨即躥起。
聶雲間點燃殿中燭臺,又盡數打翻,任憑火舌封住出殿的道?路。他自己逆著火光向最深處去,不回頭看一看背後的火光。一條官奴的性命換一位帝王真是再合適不過,等到她醒來,她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時仍會有許多人陪在她身?邊,他不過只是她過往的一個斑點。
煙氣開始倒灌,穹頂被火光照得發亮,聶雲間躺回榻上,感到面頰已經被淚水打濕。
他錯過了,或許在她還醒著的時候,在耳鬢廝磨肢體相擁的時候,他應該附耳告訴她一聲他愛她。可不說也好,卑賤之軀說出來的愛不怎麼值錢,不必讓她聽到。若是沒有那一場夷族之禍,若是他真成了那一年?的狀元郎,他們又會在何處相見?
如果真是那樣。他大概就有資格告訴她了吧。
“聖人,聖人……”
若是還有來世,若是曾經不是那樣……
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