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手滑了。”
“呃啊……!”
“用錯力了,好像按下去了?”
“啊!不?……你……”
他掙紮著,脊背上的痛苦沒有?消弭,那枚東西帶來的刺激卻隨著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拉扯而被成倍放大?,卻始終到不?了一個解脫的界線。被封赤練撥開的黑發再次散落,濡濕,簌簌披散在後背。
太多了,太過分了,精神像是一根弦一樣繃緊,只是輕微的彈撥就能?讓它驟然斷裂。紋身的疼痛反而在這噬人的觸感裡逐漸模糊。
匍匐在桌上的男人揚起脖頸,脊背與後腦彎成一道月一樣的線條,他已經說不?出?什麼話,隨著最後一針的刺下,聶雲間無?聲地張開嘴唇,兩行清淚順著睫羽垂落,逐漸混入血與赤色中?。
爐煙淡了。
聶雲間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感覺自己?魂魄回到軀殼,漫長的渾噩讓他懷疑自己?大?概是死了一次。
地上被掃下去的文書染著打翻的顏料,半垂落在地的紗衣染上了斑斑的紅色,彷彿鶴的翅翼被折斷。他掙紮著抓住桌沿直起身,後背的疼痛開始明晰。透過桌上的銅鏡——聶雲間看?到了自己?脊背上的花紋。
那是一條赤蛇。
在分明的脊骨和如同翅翼一樣的肩胛間,那赤紅色的蛇軀蜿蜒伸展,頭顱自脊背爬上後頸,似是親暱地磨蹭,又像是即將張口咬下。蛇尾順著脊背垂落,尾間隱入裡衣,他不?想思考它究竟在哪裡。
那顆所謂的“蛇卵”被丟在一旁,只要一眼聶雲間就能意識到這不過又是作弄。他撐住案幾,卻再無法體面地站住整一整紗衣,理一理發絲。
荒謬感和悲哀湧上來,頃刻間涼了他的血。他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在可?惜什麼。為了那顆子虛烏有的卵嗎?
……還是她和他之間並不存在的那一點聯系?
他已經什麼都不?剩下,又何?妨被掠奪?那罩著淡青霧氣的雙眼閉上又睜開,最終還是沒有?一滴淚水從其中?墜落。
“請陛下賜死。”聶雲間說。
他沒有?抬頭,沒有?再看?,也不?知道封赤練到底是何?神情。
周遭安靜了一會,一點冰冷戳在他的眉心。封赤練點了它幾下,沒有?說話。聶雲間忽然有?種古怪的不?安,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抬頭看?一下,哪怕只看?一眼她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
他錯過了這個機會,沒來得及抬頭。
封赤練冷笑了一聲。
“如卿的願吧,”她說,“三日後,以?謀刺斬。”
“卿先活過這三日再說。”
……
杜玉頗站在禦書房外,嗅到空氣中?有?些古怪的氣息。
那不?是味道,而是一種“氣氛”,蟄伏太久的人帶上野獸一樣的直覺,頃刻間就能?覺察到周遭的異樣。
站在書房前的宮人如常,四下裡被冬末日光照得豔紅的宮牆如常,這種古怪的氣息到底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