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幸者 “臣這個顏色已舊的故人,恭賀陛……
彩墨的冰涼從脊背上流淌下來。
聶雲間沒有?掙紮, 他輕微地動了動,甚至像是在伸展四肢。
“我會死。”從桌上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起伏,比起討論生死, 甚至更像是告訴人把花盆搬到另一邊去。
那張輿圖足夠鋪滿整個後背, 與把他直接拖出?去在炭火上拖過一遭沒什麼區別。
柔軟的東西順著腰窩打圈,大?概是她的手指。他闔上眼, 以?為會聽到諸如“那不?是合卿的心意嗎”之類的回答, 但等?來的只有?稍長時間的沉默。
“不?會,我會對卿溫柔些。”
沾著墨的筆再次落下, 冷與摩擦帶來細微的痕癢。這樣被全然壓制在桌面上目不?能?視,亦不?知道下一筆會落在哪裡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緊張。
就算現在落在他脊背上的是刀, 是針,也比這樣的處境要好得多, 聶雲間知道如何?抵擋文身的痛苦,卻不?知道如何?抵擋這樣延宕的折磨。
那顆顫動著的東西似乎也更明晰了……
腰窩上的手順著線條向上,指甲一節一節按揉著脊骨的凹陷,她俯下身, 呢呢絮語近在耳畔。
“在輿圖的這一處,是寒魁部?落倚靠著的赤金山,山勢陡峭崎嶇, 從這裡下去的溝壑, 是……”
她這樣漫不?經心地對他描述, 彷彿他的一切都化作她口中?的物。從骨到血,從身軀到魂魄,輿圖在觀者?面前展開,他在帝王面前無?所隱瞞。
聶雲間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了獵網,成為一隻有?皮毛的獸, 被束縛爪子和翅膀,等?待著剝去皮毛。這樣倒錯的認知讓他沒法放鬆自己?,難以?適應的觸感也越來越明晰。
“我……”
針刺的銳痛突然明晰,用盡全身力氣抵抗此前觸感的聶雲間精神一鬆,痛苦和異樣的感覺瞬間沖破堤壩,一併湧上。
那根用於?刺青的針自尾椎刺入,身軀下意識的戰慄叩響了他努力習慣的那顆小東西,震得他幾乎咬破嘴唇。
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用來抓握發洩,聶雲間只能?用力地掰著,抓撓著桌沿,強行抵抗後背的針刺。
她確實在紋什麼,那好像不?是輿圖,越來越強烈的痛感讓他無?暇去感受她究竟在做什麼。之前殘餘在血中?的蛇毒已經被消耗得幾乎於?無?,如今卻因為刺痛而被燃起了最後一點。
聶雲間覺得自己?的頭腦一定是壞掉了,他現在簡直要分不?清是痛還是快。壓抑著的低喘隨她手上的針落下拔出?而起伏,在某個瞬間突然拔高。
“別繃得這麼直,”她說,“我幫你把那東西取出?來。”
聶雲間遲鈍地思考著“那東西”是什麼,在意識到是蛇卵時失聲:“不?……”
“為什麼?”散落在背上的發絲被手挽起來,露出?光潔的後頸,“聶卿很想要它?”
他汗涔涔地喘息著說不?出?話,感覺有?冰冷的東西觸上那片面板。
“以?後給你真的。”
伏在桌上的身軀僵了僵,失去力氣一樣松下來。喘息聲開始變成嗚咽,變成哀叫,辨不?明是慘呼還是媚聲。聶雲間把額頭抵在手腕上,眼前只有?案幾上的一小片地方。
有?赤色的液體順著他的肩膀滑落在案幾上,或許是他的血,或許只是紋身時沒有?浸入皮肉的赤色顏料。
指甲刮過痙攣的皮肉,好像摸索著扯住了什麼鏈條。那鏈條一圈,兩圈地繞在她手指上,拖拽的那東西倒是滯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