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折辱 “停下……”
聶雲間的名字不是家裡人取的。
對於這個頗清貧的耕讀之家來說, “雲間”這個名字太急功近利也太諂媚了些?。
他們更傾向於給他起一個諸如“伯謙”“子守”之類足夠文氣又足夠安分的名字。
但在他出生的那天,家四周的林中一直傳來鶴鳴聲。那聲音實在稱不上祥瑞,好像發出聲音的那隻白鳥已?經奄奄將死, 卻仍舊強撐著想述說什麼。
聶家人不安地抱著這個孩子去找相士看, 找了幾個才找到一個能看出點什麼來的。
“他前身不是人,”那相士說, “他前身是什麼, 就給他取什麼名字吧,若非如此, 此子恐是難以長成。”
聶鶴有些?太直白了,那就叫雲間吧。
這之後的二十幾年裡聶雲間從來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 何妨是人是走獸是水禽?都是前世的事了。
只有在同僚解嘲他喜歡在桌子上擺些?拾來的卵石,怕不是要給自己?壘個巢的時候, 他才跟著笑一句怕是前世的怪癖。
而現在,在這個沒什麼理由?回憶舊事的場合,他突然?想起了那隻所謂“前身”的鶴。
它垂死地尖叫時,也被什麼兇獸纏繞撕咬著嗎?
聶雲間的手被交疊著扣在屏風上, 手指隨著不穩的呼吸聲蜷起。身後的影子幾乎把?他全部蓋住,赤色的蛇尾從腰纏下去,尾尖繞在一側的腳踝。
他什麼聲音也沒發出。
除去剛剛她在他耳邊說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時, 他輕輕震顫了一下之外, 這幅軀體安靜得好像已?經死了。黑發從一邊的肩頭落下, 遮蓋住肩胛一點微不可察的起伏。沒有咒罵,沒有掙紮和叫嚷,餘下的只有沉默的抗拒。
封赤練松開他的手,捏住那張執拗的臉,把?它向一側掰過來。做這些?動?作時她仍舊用?手指掩住了聶雲間的眼睛, 另一隻手滑下來蹭蹭他嘴唇上咬出的血痕。
“你可以試試繼續忍。”
一直不動?的赤蛇突然?醒來,駕輕就熟地從他的腰上向下游去。掩在她掌心裡的眼睛苦楚地闔上,聶雲間下意識想要咬緊嘴唇,卻被她先一步把?指節填進口中。
“唔……呃……”
纏住,勒緊,蛇只是稍稍摹著他動?了幾下,這幅被壓制的身軀就激烈地向前弓起。含糊的聲音沒法?被牙齒咬斷,從喉嚨裡瀉出了一點。
原本被只是抵著不動?的手開始掙紮,封赤練索性捉住他拉拽那條蛇的手,捏著他的手指移向胸口。
“你……做什麼……”
他咬著她的手指,說話有些?含糊,掠過手指的舌尖竭力想把?它抵出去,卻沒有做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封赤練簡直要笑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發狠咬她的手,究竟是在想什麼?
“不做什麼,”封赤練低語,“只是左相身為人臣,有些?事難道還需要君王親自做嗎?”
“自己?□給我看。”
聶雲間仍舊沒有更多選擇。
天太冷了,屏風後沒點香爐,那雙手的指尖都被凍得青白,被從後面攥住手背後動?不了分毫。她帶著他的手指滑過肋骨,那些?因為用?力而略略分明的骨頭像是一把?枯木做的琵琶,這把?琵琶太滯澀,以至於怎樣按弦都啞著一聲不出。
但它又不是一件死物,披散在脊背上的發絲摩擦著,發出極輕微的,落雪一樣的簌簌。
他還是不肯出聲。
長期執筆讓聶雲間的食指有些?輕微的變形,指腹和骨節處帶上略微粗糙的筆繭。現在他的手也變成了一支筆,被她捏著在這張皮囊上作畫。
指尖擦過的地方就泛起淡紅,逐漸燻蒸成一片玫瑰色。
沉心政務的痕跡現在成了折磨他的刑具,面板更薄的地方觸感就更分明。聶雲間很輕微地搖著頭,喘息變成空咽,變成不穩的吐氣。
那聲音還在耳畔,蛇一樣自耳骨上爬過,激起一陣粟粟。
“那屏風是彩繡的薄絹罩著的琉璃,你看到了嗎?明明是布料,卻有寶石一樣的光。”封赤練輕快地說,好像真?的只是要他抬頭看一看那面屏風。
聶雲間低唔著,全然?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小心了,”她說,“你要是靠得太近,可能會把?它壓碎,到時候外面的人一抬起頭……”
那副身軀立刻一緊,聶雲間向後退去,一息之間失去平衡,摔落在身後那半蛇的人形懷裡。展開他,“即使它沒碎,本來也是透光的,只是看不清楚罷了。若是剛剛有人抬頭,看到的影子是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
“不過左相端正持重,大?概沒人會想到屏風後這個一副媚態,用?手……的人,是你吧?”
“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這樣佞幸一樣在榻上輾轉喘息,他們會如何說?”
有幾息沒有任何回答,他低頭戰慄著,呼吸中帶出的聲音幾乎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