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折磨著他的心。
大概也只是件自作多?情的可笑東西吧。
肩胛無力地起伏著,緊繃的後?背一寸寸低下,聶雲間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居然像是個笑臉。
主?人。
他說。
“饒了他們?吧。”
饒了那些還值錢的靈魂和性命,饒了這個並無罪責的國家。若是你暴怒,我來償你,若是你要什麼作祭品,把我吃下去吧。
她看著他,終於?把他拉起來,按在了那金彩斑斕的屏風上。在他額頭?感受的屏風骨架冰冷的同時,她在他耳畔又?唸了一遍剛剛那句話?,綴上莫名其妙的後?半句。
“你求過了,你把它浪費了。”
殿中只有風穿過中堂的聲音。不知道是誰跪了太久,實在扛不住開始細細地啜泣起來,那聲音彷彿一把細沙落在地上,頃刻間就被風吹散了。
那條蛇順著他的鎖骨滑下去,聶雲間用手撐住屏風仰起臉,面無表情地盯著殿頂,這副身軀已經被那條蛇纏繞過太多?次,多?到他從?一開始的掙紮咒罵變成面無表情的忍受。
人言有君主?南巡,道死?途中,其臣叩拜帝崩殂之地,身化青石。他沒?有那麼一個君主?去叩,卻自顧自地把自己凍成了一塊石頭?,嶙峋又?冷。
他的確瘦了很多?。
赤蛇稍微縮緊身體,缺乏血色的皮肉就被勒出一道痕跡。這副身軀第一次從?被剝出來袒露在月光下時,尚且有漂亮的肌肉線條,現在摸上去卻骨頭?比肉更分明。被拉扯時幾乎要發出卡拉卡拉的響動,像是薄絹包裹著的一把竹簡。
蛇首緩慢地向下腹游去時他閉上眼睛,如以往無數次一樣等待著相同的折磨。
聶雲間把手腕向下挪了幾寸,齧住自己的手指關節咬緊。這薄薄一扇屏風只能擋住他的身形,讓他不至於?徹底袒露在階下那些眼睛裡,卻擋不住什麼聲音。
他餘下的全部尊嚴就只能靠這自殘一樣的剋制,用疼痛讓頭?腦清醒,捱過一次又?一次如同火焰般灼人的快意,不要發出任何不體面的聲音,直到失去力氣癱倒在地。
這也和以往沒?有什麼分別。
蛇鱗刮過面板的觸感彷彿一層細密的軟針,從?肌膚一直滲進?骨髓。被咬住的關節開始泛起血色,聶雲間空嚥著,沒?有被咬住的那隻手在屏風上蜷起,卻突然發覺那條蛇停下了。
精神集中於?一點時突然落空,周遭的寒意就清晰起來。聶雲間愣了愣,緩慢地意識到,有另一種觸感取代了之前環繞的蛇身。
那是一雙人的手,卻也不僅是人的手。
比原先?更加寬而有力的蛇尾纏住了他的腰,一隻手從?身後?掩住他的眼睛,另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帶著冷意的影子罩住了他,耳畔傳來輕緩的吐息。
“你覺得我會像往常那樣仁慈地對你麼?”封赤練的聲音從?後?頸傳來,和記憶裡稍有不同,“讓蛇在你身上纏幾圈,讓你像官署裡那樣捱過去就算結束?”
他幾乎是被整個扣在屏風上,蓄著指甲的指尖從?脊椎劃下來,隔著半松的裡衣在腰上畫出一個圈。被刺痛的皮肉反射性地戰慄,聶雲間不自覺發出一聲短暫的氣音。
“你根本不知道我已經饒恕了你多?少次。”她說。
“現在,當著你學生們?的面,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