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詰不知道聖人是什麼樣子?。
她沒見過這位剛剛登基了半年的小聖人,連著先帝也只在獻捷時見過一面?。
從京中回來林清柏問聖人是什麼樣子?的,虎詰想了半天,說聖人不怎麼說話,說話也聽?不懂,氣得林清柏罵她是個什麼瓜。
什麼瓜兮兮……西瓜。
現在她穿過一層層的宮牆,登上白玉的臺階,終於清晰地看到聖人了——
——不,她沒看到。
在宮人為她推開書房的門,她上前兩步跪下,說出“臣虎詰參見陛下”時,忽然有一陣凜冽的風從她前額拂過。
這風帶著沙塵的苦味,帶著未融雪的冰冷和微甜,激得虎詰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抬起頭,沒有看到富麗堂皇的穹頂,沒有看到朱紅塗飾的牆面?,她站在一片被風吹拂得簌簌作響的草原上,遠處的天際線快要日?落了。
在幾步開外?的石頭上,坐著一個人影,她手邊放著一個牛皮水囊,劍接下來壓在膝蓋上。
“……大將軍?”
那個影子?被這麼一叫,扭過頭來,沈宙的臉在暮日?裡有點看不清楚。
【唉?大貓?】她說,【你怎麼在這裡?】
“我!……末將不知道,這是在哪裡?”虎詰茫然地看看周圍,這裡的確是黃昏時的草場,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痛。
“大將軍,您在這裡做什麼?安朔軍近來不太?平,寒魁將要犯邊,您……”她哽了一下。
“您回來吧。”
沈宙笑了笑,把劍從膝蓋上拿開,拾起水囊對虎詰舉了舉,沒接她的話。
【你怪我嗎?】她說。
“末將有什麼好怪您的?是您把我提拔上來!”
那個像是沈宙的影子?喝了一口?水,把臉轉向落日?的草原邊陲。
【你應該怪我的,】她說,【我把最?棘手的位置留給你了。】
【先帝倚重沈家,但也擔憂太?女父家勢大,左右朝政,故而不敢全然放權。安朔軍務本就複雜,誰接手都是個爛攤子?。昔日?沈家不過是靠著太?女父家的名頭,加上經年累月的人望強撐,如今我與母親都已經謝世,這裡再沒誰能?憑著資歷壓住場了。】
虎詰慢慢單膝跪下。
“末將知道。”
“安朔軍中有異心者已經鏟除,末將必盡心承大將軍所託。”
【嗯,我知道給你點時間,你能?管好軍隊。】那個影子?說,【但若聖人不給你這個時間呢。】
【安朔軍令先帝頭痛已久,如果剛剛踐祚的聖人想要快刀亂麻,將安朔軍打散重組,把握在自己手中,剔掉你這個威望最?高者,你該怎麼辦呢。】
【母親和我不能?卸甲,你大概還有別的選擇。】
虎詰低頭想了一會。
“仗打了太?久了,大將軍。”她說,“軍隊也被這場仗養得尾大不掉,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懂將領之間的你來我往,我只知道不能?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