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君上非人 “他的審判落下了。”
這幾天的天愈發暖了, 午後?日?頭暖洋洋的,曬得人骨頭松,牢裡也暖和了許多。
有獄吏給虎詰打了熱水來洗臉梳頭, 其實這沒什麼必要, 因為之後?她換到請室還得沐浴和再換一套衣服。可所有人都做得很殷勤,很認真, 沒有半點馬虎。
甚至在給她遞個什麼的時候, 都是低著頭喊她將軍。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虎詰馬上就要出去了, 不僅要出去,還要平反, 高升。這頭大貓在泥潭裡輕輕一滾,抖抖毛, 又躍上了高高的山崗,讓日?光把那一身皮毛照得金粲輝煌。
“看吧,”她們?說,“要不這就是貴人呢!貴人總能?逢兇化吉的。”
和貴人相反的那個該墮到泥地裡, 再讓人踩上一腳的人就是王郾才了。
今天朝會上禦史臺和刑部一起彈劾他?貪汙軍餉,收受賄賂,搶佔民田, 和侄子?沆瀣一氣, 連著王更那個謀害沈宙的罪名也株連到了他?的身上。
王郾才當官十?幾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陣仗, 當即嚇得癱在了地上。他?癱了一陣子?,爬向白玉的陛前告饒,哭著說都是他?侄子?幹的他?全不知情。哭了一會看沒什麼轉圜餘地,又突然迴光返照突發惡疾,齜牙咧嘴地爬到笑笑笑面?前。
“陛下!陛下!她也不幹淨!那京畿的田, 就是送到了她手裡去!”
他?因為恐懼而眼?前發花,渾身發抖,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人或譏嘲或含著冷笑的眼?神,只是一味伸手去抓笑笑笑。王郾才看到那個女人嚇得往旁邊跳了一步,一邊用?手擋臉一邊拿手撥拉他?。
“唉呀呀,”笑笑笑說,“你可不要說出來啊。”
他?分辨不出她有點古怪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只是專心致志地要給自己找個墊背。“你也別想好!”他?說,“我縱使不幹淨,你不也拿了錢嗎?你把錢藏到哪裡去了?”
笑笑笑不答,只是發抖,他?抓住她袖子?往下一拉,露出一張壓不住笑意的臉來。
“啊?哎呀,你怎麼就逼我說呢?我的錢自然是給了陛下了,我人是陛下的臣子?,錢自然也是陛下的錢。”
他?悚然松開手,見鬼一樣倒退兩步,抬頭看向高處的聖人。聖人慵懶地一手支著額頭,嘴角也噙著一點冷笑,像看一條死狗一樣看著他?。
“你既然說出來了,就是落了我的面?子?,”笑笑笑輕飄飄地說,“你說,我記不記你這個仇呀?”
“之後?你到刑部裡來,我再好好地與你說個分明。”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像是鼠洞前面?貍奴輕柔的咪咪聲。王郾才卻霎時間失了所有血色,委頓在地慟哭。
“陛下!陛下!我認罪,我不去刑部,我認罪!”
這次沒人看他?耍滑稽戲了,封赤練漫不經心地擺擺手,他?就被拔了官帽拖出去。
“就是這麼回事。”笑笑笑撚著手指說,“不過那廝爛泥一樣一點意思也沒有,不值得我怎麼動手。”
她笑眯眯地湊近了,看已經換過新衣服,收拾整齊的虎詰:“要是你真的做了什麼壞事多好呢?我覺得你肯定很好玩。比我之前遇到的人好玩得多。好不容易見到你這麼一個人,現在居然就要撒撒手把你放了”
她看著眼?前的女人很困惑地皺皺眉,半晌才回答:“我覺得要是我做了壞事就不好,我也確實沒做。”
“但是你要是想見我。”她說,“來安朔,就是路費有些貴。”
笑笑笑大笑起來,虎詰卻仍舊很嚴肅,她伸手在笑笑笑臉側一捏,摘掉了一片幹結的血腥。笑笑笑閉著眼?睛由?她伸手,再睜眼?時就不笑了。
“你的劫快度完了,”她說,“但三跪九叩還差最?後?一拜,現在你要去見聖人。”
“聖人的心思沒人知道,她想怎麼樣你,我也說不上來。你可能?見完就封大將軍了,也可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小心點,我就勸你這麼多。”
她墊墊腳,輕輕補上最?後?一句:“祝順遂,大將軍。”
“嗯,”虎詰說,“出來請你吃魚。”
“那我要吃鱸魚,吃三條,只吃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