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裙見房姝的面色霎時鐵青,一言不發地握著胸口,擔憂道:“縣主,公子年少氣盛,您莫氣壞了身子……”
半晌,房姝才錘下了胸口,身子半向後仰,“大家都說他龍章鳳姿……我就知道那個孽障從小就不是個省心的……”
欒谷很快就被文嫗拉扯了下去,隱隱約約聽見房中傳來幾句,“給縣主拿翡翠鼻煙壺……”“縣主保重……”“我的命好苦啊……”之類的。
崇開峻從宮中出來回到自己的宅院中,已經是第六天的事了。
在這幾天之中,總管從松遞送了葉棘夜不歸宿的訊息,他在宮中早已得知了此事,吩咐從松派人去尋找葉棘的蹤跡,一連幾天始終毫無收獲。
崇開峻心中焦急,不知道葉棘是否遇到了什麼不測。
葉棘在他來到鳳京城之前,曾與牧碧虛牽扯不清。因此,關於葉棘失蹤一事,崇開峻幾乎在沒有經過任何邏輯推斷的情況下,便直覺性的認定了與牧碧虛脫不了幹系。
身在深宮中,他與皇帝牧相商談要事,實在是無法脫身,直至散會,才匆忙地趕了回來。
正當他準備親自起身去牧碧虛的別院問個究竟時,牧碧虛的拜帖已搶先一步遞到了他的手中。
崇開峻合上手中的帖子,“他今日前來又有何事?”
從松:“牧禦史把葉醫士送回來了。”
崇開峻心中一凜,果然與牧碧虛有關,“事已至此,今日就先會一會。”看這位牧小公子又要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幾人相聚於廳堂中,崇開峻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唸的葉棘,臉色蒼白的她平躺在一張簡易床榻上,被四個人合力抬了進來。
葉棘見到了崇開峻來了,強支著身體半坐了起來,問了他一句安:“葉棘見過王爺。”
崇開峻道:“在自己府裡不必拘束,如果不舒服繼續躺著便是。”
葉棘哪裡敢心安理得地繼續躺著。
她現在看到崇開峻的心情有著微妙的複雜,既有幾分愧疚,又有幾分畏懼,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終於被牧碧虛提溜著告到了大家長的面前。
葉棘不願在眾人面前大剌剌地擺款,便讓侍女塞了一個枕頭在背後,斜斜地靠坐著,看牧碧虛與崇開峻究竟要如何收場?
不只是葉棘,牧碧虛還連著一堆禮物一起抬進了崇開峻的家中,也沒有告訴葉棘他的用意。
她如今這個模樣,便是他兩人果真當場火拼起來,自己也是逃不掉的,不如就呆在原地,等待著戰火燒身罷了。
葉棘從前心中只想著一味的逃避,有種茍一天算一天的無謂,如今被牧碧虛逼著面對一次現實,知道有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過去的。
崇開峻的目光從葉棘的身上移到了牧碧虛的臉上,“小棘出了什麼事?”
“王爺被聖上招入宮中商議要事時,我正在大梵音寺中清理牧相府的供奉之物,適逢葉醫士也前來到寺中進香,碰了個正著。”
崇開峻微微蹙起眉頭,他前腳剛進了宮,後腳兩個人就在大梵音寺中相遇,要說是無心為之,讓人委實不能相信。要說兩個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也不應當此時在自己的面前還能夠如此坦然。
牧碧虛的每一句話崇開峻都要打個考量,“小棘,你來說說。”
葉棘低下了頭訥訥,牧碧虛見她為難,索性接過話頭來替她說:“葉醫士許是有些難以啟齒,不過是在進出大梵音寺的時候,未曾入正門,而是走了林間小道。”
“大梵音寺後山陡峭,灌木叢生,葉醫士不慎受了些輕傷。”
崇開峻一聽牧碧虛如此說,反倒教之前的疑心稍減。
不走正路專揀捷徑,也不管那捷徑是否險峻,一味追求奇趣速度,這倒確實像是葉棘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都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小心些。”
崇開峻心中生出嘆息,這麼多年過去了,葉棘在他府上也學習了許久,師傅們從未因她的身份而將各種各樣的技藝學識藏著掖著。
要說她不用心罷,她也沒有懶惰成性、偷奸耍滑。奈何這麼多年過去了,性子始終沒法沉靜下來。
本以為她已經漸漸能做一個合格的主母,奈何只要一離開了他的身邊,那活蹦亂跳的性子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牧碧虛見崇開峻神色凝思,又繼續道:“我聽府中下人回報說有人困於山林間,便去檢視了一番,遇見了葉醫士,將她帶回去療傷,只不過……”
葉棘聽他語聲嚴肅起來,心中也不由得驚駭,舉起眼睛勉力支撐著去看牧碧虛。
崇開峻:“可以有傷著什麼要害?”
葉棘回答,“已經無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