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等著戰火燒身
在平複的靜謐中,牧碧虛的手指輕輕滑過葉棘的肩膀, “野魚……”
他只是低低地喚了她一聲,已經被牧碧虛弄得一驚一咋的葉棘渾身一個激靈,“怎……怎麼……”
“我記得,以前你的耳後和左肩有小痣,現在怎麼都不見了?”
唯有在被團團紅暈中,才會在周圍肌膚的對比下,看到微不可查的一些白點。
葉棘知道自己反正早已經是砧板上的魚了,死活也不差著這麼一刀,想來牧碧虛早已經猜測出了原委,只不過是等著她自己說出來而已,“我用藥水腐蝕掉了身上顯眼處的小痣。”
“哦,”牧碧虛的聲音淡淡的,“防著我有朝一日扒開你的衣服驗明正身?”
葉棘不吱聲,他知道她預設了,“什麼時候的事?”
葉棘的精神懨懨地,“我落水後病了幾日,就趁著閉門養病的時候,順手為之……”
牧碧虛贊道:“好一個順手為之。”
他這尾滑溜溜的小魚心思頗多,有種天生的敏銳和趨利避害,換了別的男人,怕是早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葉棘不必轉過身,光想想牧碧虛眼眸低垂晦暝冥沉思的模樣,便知道這廝在心中又暗自給她記了一筆。
“原來,在你心中……”牧碧虛的嘴角勾起另她毛骨悚然的淺淺笑意,“我是需要依靠著身上的特徵胎記,才能辨認出枕邊人身份的男人啊。”
葉棘下意識地心想:“男人難道不是都這樣?”
“這也不怪你,”牧碧虛的聲音中蘊含著垂憐之意,“看多了只認胎記不認人的戲本子,便以為男人都該是如此愚蠢不明。”
可若是男子真的熟悉自己的女人,她的一笑一蹙,眼波流轉,呼吸氣息,只要看一眼便足以確認,又何須其他累贅的外物?
在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見牧碧虛的嘴唇緊緊挨著她的耳廓,低聲道,“我和郡王都會犯錯……”
“他已經過了半生,難以回轉了,但我還能知錯就改。”
“所以……請不要推開我。”
葉棘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行動上的回應,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推開他了。
天光方亮,欒谷就被召到了房姝面前,“貍童最近這些天在忙什麼?好幾日連個人影子也不見。”
上次被南平郡王教訓出的棒傷她也去瞧過,只是點皮外瘀傷,抹上點活血藥也就沒了大礙,這次又是什麼由頭?
這孩子自從沒了愛妾野魚之後,一向四平八穩雷打不動的生活作風大變,很是有些雲詭波譎了起來,教她這位老母親實在捉摸不透。
牧碧虛辦這回事是連欒谷都避開了的,他只是盤旋在那座偏遠的亭臺樓榭附近,不時遞送點生活物資。
欒谷嘴裡支支吾吾了幾句,“公子約莫是在自我療傷……”
房姝從欒谷那含糊其詞的措辭中,敏銳地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頓生一絲驚喜,“竟找著了這樣的人?”
她託著鳳京城中的貴婦,有臉面的媽媽們四處搜羅,也網來了幾個臉圓下巴尖的小丫頭片子,但粗略一掃之後,俱讓她失望不已。
不是氣質怯懦,便是畏畏縮縮,稚弱可欺,沒有野魚眼中那種隨時想要興風作浪的生猛勁頭。
連她這初篩都過不去,到牧碧虛面前也只是廢棄的薪柴,房姝只好暫時就此作罷,唉嘆這些丫頭都是沒福氣伺候他的。
欒谷見寧安縣主猜出了牧碧虛最近的動向,默不作聲、又微不可察地頷了頷首,算是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
終日縈繞在房姝臉上的那絲憂愁終於淡褪了些,她問:“可相像嗎?”
欒谷張了張嘴,嚅嚅地吐出兩個字,“像的。”
房姝連聲追問,“有幾分相像,三分,四分,還是七八分?”
欒谷默了一默,“十分相像。”
簡直是一模一樣。
“好!好!”房姝一時欣悅得忘記了牧碧虛有了媳婦忘了孃的不孝,“家住何方,屋中幾許,可曾婚配?”
“像是十成像的,不過……”欒谷看著房姝幾乎立刻就要出門納吉問禮的架勢,微微側開了頭,“好像……是個男子。”
熱烈的喜悅如沃冰雪,方才還喜氣盈盈的房間頓時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