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給他一個交代
一離開崇開峻身邊,葉棘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從松也知曉此事頭疼,“那該如何是好?”
此番葉棘行程倉促,崇開峻自然要為她善後,“去刑部問一問,有無年紀相仿、形體類似的死囚,順著江流拋下去,給牧公子一個交代。”
從松不無憂慮地道:“但咱們這番尋找下來,距葉棘離開牧公子已經有了些時辰,莫不會引起牧公子懷疑?”
崇開峻見慣了戰場廝殺,死於非命,當下神色如常,“泡上兩夜,沒了人樣後,再與枯枝、水草與屍首捆綁在一起,順著江流飄下去,如此便能說得通了。”
河道有深有淺,有數不清的暗礁漩渦,屍體浮起來後被雜物所絆住,遲上些時日也不打緊。
既然是要作假,便得做到全頭足套。而不是像葉棘那般,一時心血來潮與人情投意合,一時要決絕便手起刀落求個痛快。
當時看起來倒是快刀斬亂麻,解了心頭之痛,卻給後續留下了無窮無盡的隱患。
倘若葉棘不是頭遭涉足男女情事,已知曉男女歡好的規律,便不會像眼前這般心浮氣躁,貪功冒進。
其實只要她與牧碧虛徐徐圖之,引其厭倦,兩人便能一拍兩散,各生歡喜。
她卻選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時機,殊不知男人的心中多的是舉頭望明月的情結,在兩人還沒有徹底生出齟齬之前驟然離世了,反而在男人心中留下了一個深入靈魂不可磨滅的印象。
以後不知道牧公子要尋多少替身,才能夠療愈自己這迴心靈傷痛。
此時刑部還是夜值的時候,正好打探訊息,從鬆放出去的探子很快就給了回訊,“王爺,當真是找著了一個年齡體形都相仿的女子。”
崇開峻展開手中的信紙,簡要看了看這替死之人的生平。
申氏時年二十四歲,父親原本是京畿道附近昌年縣的父母官,兩袖清風,勤勞儉勉,生有一子一女,妻子早逝。
當地的沈氏豪紳欲向上峰行賄,卻被時任的申縣令所阻攔,沈家心生怨懟,故而勾結了上峰,將申縣令打入大牢,革職流放。
申縣令孤傲清高,還等不及流放就已去世,弟弟參軍生死未蔔。只剩得一個姐姐有幾分姿色,生是女兒身,心卻有男兒志。
她得知自己的父母被沈家所陷害,不惜輾轉曲折到沈家的門前,請求家主收留。
沈氏家主見她年輕貌美,楚楚可憐,居然忘記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徑自沉浸在強取豪奪的快樂中,讓她先做了個通房丫頭。
申氏入了門之後,待人和善,處理內宅遊刃有餘,很快便討得沈家主的歡心,為她遣散了一個又一個個姬妾。
趁著肚子裡懷上了沈家主的孩子,申氏提出要在郊遊中宿在別院。
等到傍晚降臨,申氏趁著沈家主飲酒夜醉,以利簪刺心殺了他,隨後連夜自行到衙門投案。
昌年縣令為之震駭,不敢自專,忙將申氏送上鳳京城,查明罪行無誤,判處死刑。
刑部官員考慮其行為毒辣,公開行刑反倒容易刺激婦人引起效仿,故而私下處決,給了她囫圇一個全屍。
在戰場上枕戈待旦多年的崇開峻折起信紙,神情恍惚了一霎,這女子性烈如火,倒是與葉棘曰頗有幾分肖似。
其實若是申氏坦白自己已經身懷六甲,想必能夠在刑獄中好吃好喝,等到生完孩子之後再接受處決。
然而她不願留下所謂“丈夫”的遺腹子,寧可帶著肚子裡面的孩子一起去死。
從松:“她家中已經無近親,無人收殮的犯人屍首會被投放在知遇亭。”
崇開峻點了點頭:“將那女子的屍身運出來,送給牧公子。”
如此悽慘又鮮活的姑娘,想必慈悲為懷的牧小公子會好好的安葬她,給予她一份死後的安寧與榮光。
從松正準備領命去辦,又被崇開峻喚住,“給嶺南西道傳信,讓那個人來一趟。“
“郡王是怕牧公子發現蹊蹺?”
“牧小公子身為臺中侍禦史,少說也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將那個人叫來鳳京城,算是在前策失效之後的一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