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作怪的小人魚
過了一會兒,葉棘折騰累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潛下了水面,一直游到了牧碧虛的身邊,才豁然出水,露出一張濕淋淋的小臉來。
她慢悠悠地在牧碧虛的身邊打轉,“俊美的小公子,你要去往何方?”
牧碧虛:“我航行在人生海洋上,在此遇見了姑娘。”
她搖搖頭,“你不該同我說話。”
牧碧虛微微湊近她的面龐,“為什麼?”
“跟深海的鮫人交談,你會被她們誘惑,”葉棘吃吃一笑,“她們會用歌聲引你前來,親吻你的嘴唇,將你拖入大海中,讓你從屬於人類的船上翻墜深淵,從此一去不回。”
她的手徐徐撫過牧碧虛的臉龐,水珠從他的臉上滾落,烏黑秀發披散在他的頸肩。讓他反倒看起來更像是那傳說中姿容美豔絕倫,聲音婉轉若天籟,生性卻狠戾殘忍的水妖。
“是嗎……”牧碧虛沒有拒絕邀約,手臂環上了葉棘的腰肢,“那就一起去大海吧。”
葉棘勾住牧碧虛的脖子,兩個人一起沉入了湯池底。
她想著戲弄一下這位小公子,等到他實在憋不住氣了,撲騰著要浮上去的時候,自己才伸出援助之手,給他渡一口氣。
水下波紋粼粼的微光溶在牧碧虛的眼角眉梢,他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噙著一絲微笑,彷彿並不如何難以忍耐的模樣。
閉氣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葉棘自己先感覺到不自在了,雙手往下一撐,就想掙上去。
沒想到這個時候牧碧虛卻牢牢箍住了她,依舊把她制在原地。
葉棘搖了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已經無法呼吸。
直到此時,牧碧虛方才若有所思地將臉傾了過來,吻住了她的嘴唇,將自己口中的空氣渡給了她。
葉棘本不想受這份嗟來之食的,但此時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得顫顫巍巍的張開了嘴,將氣承接過來。
細小的水泡從兩人的嘴角溢位,牧碧虛終於放開了對她的桎梏。
好容易緩過勁來,葉棘終於冒出了水面,“吭哧吭哧”地直喘氣。
她本著促狹的心理,結果反倒將自己給戲弄進去了。
牧碧虛貼在葉棘的背後,近距離地感受著她胸腔的起伏,他的聲音耐人尋味:“野魚不是深海之中的鮫人嗎,這麼著急想要上岸?”
背負著身後溫熱的軀體,葉棘可憐兮兮地說:“我的魚尾被人剖開了,從此回不了大海。”
牧碧虛的目光深暗了幾分。
他的手沿著她凸起的脊椎往下滑,“是誰剖開了你的魚尾?”
嘴唇擦過她耳垂,輕聲問道:“是怎麼剖開的?”
葉棘忍不住哀鳴,牧小公子到底是有多喜歡折磨小美人魚啊!
暗香浮動,霧靄陣陣,蒸騰的熱氣從湯池的窗格中溢位,將池中的嘻聲笑語傳來。
得了涼雲的訓示,窈花知道自己不該去窺探主人家的隱秘。但她的雙腳卻不受控制地,趁著四下無人,一步步地挪移到湯池房的附近。
她聽到了,也看到了,頓時僵在了夜風中。
透過一線微開的窗格,她看見那個被自己看不起的,姿色平平的黃毛丫頭半趴在水汽氤氳的湯池邊,濕漉漉的臉龐貼在青石磚上,眼睛似闔非闔,媚意深深。
她的手向前攀著,時而蜷曲,時而緊攥,似乎想要抓握住什麼東西來支撐自己虛軟無力的身軀。
然而那雙手卻被另一雙猶如雕琢溫玉的手給扣住了,兩段細細腕子在寬厚手心中無助地戰慄著。
她耳後露出了半張臉龐,那人丹唇雪膚,湛然若神的眸子在淡淡水霧中如夜明輝光。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牧碧虛只有一個,被葉棘獨佔湯池,其他的佳人當然只能黯然垂淚。寒風吹過窈花的身軀,身子是涼的,心也是涼的。
原來沉湎於溫柔鄉之中的牧碧虛是這般模樣,要是被他摟在懷裡疼愛的那個人是自己,該有多好……
與湯池中的一片火熱春光相比,她整個人都置身於冰天雪地的寒冷地獄,猶如一尊不化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