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道:“不敢稱對先帝有所瞭解,只以臣拙見,想來先帝許是單純贊揚臣長得好看吧。”
劉協愕然:“侍中可是與我玩笑?”
陸離微笑:“臣無此意。”
“世間多弄巧成拙之輩,多思多想,深究言語,反而不得其意。”
“先帝已去,言語何意已不重要,陛下若非要糾結於此,實為大謬也!”
劉協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朕不信此為侍中真心之語。”
陸離反問:“真心與否,與陛下便那般重要嗎?”
劉協:“此時此刻,侍中還要與我顧左右而言他嗎?”
陸離不由嘆息:“臣之見解就在於此,陛下希望得到真心之語,此忠臣獻上之物,臣無可獻之,故非忠臣也。”
劉協:“朕昔日於幕後曾聞侍中有商君之言,道此志無改。”
陸離不曾否認:“臣卻有此言,此乃對先帝言之。”
可是陛下,你難道是先帝嗎?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被繼承的。
不說陸離對劉宏的忠誠本也沒有多麼牢靠,便是有,以他的性格也絕不可能無條件的沿襲到下一代的身上。
真要說陸離對先帝“美人”之說的理解,他認為對方是在說他這張好看的臉是真的,看看這個也就得了,真指望太多,那就不免天真了。
當然了,這屬於陸離的個人解讀,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的,話語的隱藏意思有或者沒有,有又是什麼,怕也只有說這話的先帝自己清楚了。
劉協又問:“侍中對皇兄多有照料,便是面對董卓這般窮兇極惡之人,也能從對方手中保住皇兄、母後性命。”
“朕同為先帝子嗣,侍中可一視同仁否?”
有關這個問題,他們之前一直玩的是心照不宣,卻不曾想如今面臨可能要被丟在許昌的情況,劉協倒是直接開口問出來了。
陸離其實挺能理解這個的,畢竟冷暴力與冷處理的威力,有的時候不亞於拳腳相加帶來的傷害。
理解歸理解,陸離不可能給出一個絕對的回答,讓對方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什麼保命底牌。
陸離:“臣昔日與袁本初有舊,舊友亡故,欲從司空手中保一二血脈,卻不得允。”
“臣能救弘農王於董卓毒手,不過出其不意而已,並無完全把握,只求竭盡所能。”
“弘農王未惹兇徒,卻招殺身之禍,天亦憐之,方叫我得以成功。”
他看向劉協:“陛下今日此問,臣卻不敢應承。”
劉協看向底下站著的,好似對自己畢恭畢敬的臣子,對方做著最為有禮的姿態,卻又直白地說著會見死不救的話語。
或許是面對的失敗已經足夠多了,此刻劉協心中反而很是平靜。
若是對方會應承,今日他們或許也不必走到這個地步。
從一開始陸離其實就沒怎麼對他隱瞞過自己的想法,他從未真正擺明車馬的站在他這邊。
所以如今面對這個結果,劉協有種意料之內的平靜。
劉協也是見識過曹操這個後來者是如何又爭又搶的,如果自己爭不贏,那麼為什麼不為自己的皇考爭上一爭呢。
你說我不是先帝,所以不會將先帝的恩義延續到我身上,可如果是先帝本人呢。
死人是沒有辦法爭的,但是活人可以幫他爭。
劉協嘆了口氣,帶著幾分追憶道:“我曾聽父皇與侍中言語陪葬皇陵之事,不知侍中可還記得?”
對方這話一問出來,陸離立刻就明白對方想要說什麼了。
陸離:“臣不曾忘。”
劉協:“侍中記得昔日言語,卻不知父皇日後可能等到守約之人?”
陸離看著劉協,對方明顯是知情卻又不知詳情,以至於認為關於陪葬皇陵的事情,是他們已經約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