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其他人都被遣出去了,陸離現在只想讓楊琦將自己的感謝還回來,你們是串通好的吧,你們絕對是串通好的吧。
如果可以,他倒是更願意自己當被遣出去的那個。
無奈,皇甫嵩寧願喝虎狼之藥都要跟他說點什麼,怎麼可能將他遣出去。
誰知道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皇甫嵩確實一改上一次見面時的咄咄逼人,反而帶著幾分理解道:“我知伯安如今不易,進退兩難之境地,我們之中許多人都曾有過,唯如今最難。”
別人可以說自己難,這是善解人意,自己卻不能應著說什麼“我確實是真的難啊”,這就有打蛇上棍的不要臉了。
陸離知曉對方話裡有話:“願聞其詳。”
皇甫嵩:“都說自古艱難之事,唯生死而已。可見了這諸多動亂後,老夫如今也算是半跨著生死的人了,咳咳……”
皇甫嵩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拒絕了陸離的幫助,緩過來之後繼續道:“如今在我看來,生死之事實不足道,自古艱難之事,莫過於守節。進退之間的一念之差,便是霍光與董卓,漢臣與逆賊的區別了。”
他好似只是在抒發人生領悟與感慨,陸離心裡卻不由嘆了口氣。
陸離是真的很想問,你們怎麼就非要抓著我不放呢,誠然自己在漢臣這邊確實是有特殊羈絆在的,但是你說服他也沒有特別大的用處啊,他難不成還能去做曹操的主嗎。
你當年也是帶著曹操征討黃巾的人,也算是對方的老上司了,有這話何不直接對他說呢。
哪怕對方可能明天就死了,今天陸離也不可能跟他說:“我不裝了,我攤牌了,我就是要當逆賊,再見了漢臣,逆賊早已經起航~”
陸離只能帶著幾分受辱的憤懣:“我知將軍擔憂為何,可何故要疑我待大漢之忠心!”
“辱之甚也,莫過於此?”
但凡不是皇甫嵩如今的情況在這裡擺著,他今天絕對能夠得到跟劉協一般無二的待遇——收獲一個言辭激烈並且拂袖而去的陸離。
可無奈此刻對方正處於人生中最不能招惹的時刻,你別說言辭激烈了,一個不小心對方的死都得碰瓷到你身上。
陸離這邊雖然有後世傳唱度的kpi在,但就算不當嶽飛,也不能奔著秦檜的路去走啊。
只是不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你怎麼就非得為難我呢。
皇甫嵩看著陸離笑了:“伯安問我為何相疑,實在是不得不疑。”
陸離做足了要聽對方如何言語的姿態,卻聽皇甫嵩問:“那所謂直通洛陽之捷徑,當真是先帝告知伯安的嗎?”
陸離:……
你要是問這個,那你還真的沒有冤枉我。
雖然心裡“咯噔”了不止一聲,陸離面上卻非常符合情況的做出了相應的反應:“自是先帝告知,將軍此言何意?”
皇甫嵩緊盯著陸離,渾濁的眼睛似乎都再次明亮起來,他看到了驚訝、憤怒、委屈,卻不曾見到心虛、慌亂、驚恐。
事實上他是不想要懷疑陸離的,可他知曉那條捷徑之後,總是忍不住想到自己征討黃巾時,攔截到的那封自洛陽傳給黃巾的信件,想到信裡面的“速至”一詞。
那時只當是在催促,甚至可能有著內應開城門的事情發生。
但隨著陸侍中從先帝那裡得知了捷徑一事之後,他總忍不住往那邊想。
盡管很難解釋黃巾賊是怎麼能夠在洛陽搞出捷徑來的,可他尋遍了人,都沒有找到除陸離外第二個“從先帝那裡得到訊息”的人。
或許當時先帝還告知了宦官,只是他們都被殺死了。
可他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