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湖城,廖府圍牆上,此時已爬滿藤蔓,也不知怎的,但凡落魄的宅邸,藤蔓都爬的特別快,不知情的,還以為此處許久未曾住過人。
但事實卻是不久前,這裡剛發生過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隨著這事遠播,也將九湖城帶往了天下,帶到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
幾個大男人,只要有酒菜,就沒有不談論此事的,即使這事,你說了許多遍,已不想再說,奈何你身邊人都在說,那麼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聽著。
特別是事發地九湖城,這裡大街小巷,酒肆茶樓,更是如此,甚至說書人找到當時在場的觀眾,稍微潤色後,將此事整理成書,沿街叫賣。
藤蔓爬滿廖府圍牆,顯得破敗不堪,但九湖城卻因此熱鬧非凡,像是隱隱掙脫掉某種枷鎖,故此時看來,城中百姓一掃之前陰霾,呈現一副輕鬆之態。
攬月樓,九湖城最好的酒樓。
最好,不是說他菜品就真的是最好,是在周圍百姓的認知中,他就是最好。
憑藉此點,自也就全城最貴,所以能來此吃飯喝酒的,都是當地小有名望的地主員外,若小老百姓來此吃上一頓,定會在他的圈子內,吹上一番。
也是奇怪,像這樣昂貴的一餐,這些人吃了後,無一個人說不好的,每每與人提起,都豎起大拇指,交口稱讚。
不過也有例外,此時攬月樓上,一二十來歲的少年,菜剛入口,就皺起眉頭。
入口的鰣魚,的確不錯,也是新鮮之物,但用來炸,就有些暴殄天物。
不錯,你不管用什麼油炸,都不能例外,這樣的鮮物,定要蒸著才好吃。
有些遺憾,他又飲了一口酒,覺得像這般大的酒樓,這酒,定不會錯。
但他又錯了,這酒若放在普通酒肆內,倒也的確可算上品,不過這酒出現在九湖城最有名的攬月樓中,就有了些差強人意。
就像你去路邊攤,吃一碗雜碎面,你不會對他有任何期待,若能在填飽肚子的同時,還能有那麼一些好吃,就會感到心滿意足。
但若你是去皇宮的御膳房,吃那最天下最有名的“龍鳳呈祥”,在此過程中,你發現味道稍微鹹了些,也會感到大失所望。
當然,不仔細看,也很難看出少年眉宇間的不滿意。
對攬月樓的酒菜不滿意,並不能說少年怪異,讓眾人感覺少年與眾不同的,是他未與他人一樣,聊最近九湖城剛發生的大事。
倒不是少年不想,是因他那桌,就他一人,想聊,又從哪兒入手?
少年很享受這樣,似是這種狀態,才是常態,他也很樂於聽周圍人們講述九湖城之事,時不時還向望來的人們,點頭一笑。
這種情況,很快被打破,只因攬月樓樓梯口,已有腳步聲響起。
像這樣生意興隆的酒樓,響起腳步聲,並不奇怪,但少年卻極為在意,迎著腳步聲,望了過去,且笑容掛上臉頰,連他那酒糟鼻,亦有動容,似是要以此迎接一位尊貴的客人至。
不時,樓梯口再無腳步聲,那腳步聲,已到了二層地面上。
上了二層,也便見到了來人,只見一件儒士衫,隨意套在他身上,並無任何奇怪之處,與外面的九湖城百姓,無甚區別。
只是攬月樓不在外面,此地吃飯之人,非富即貴,大多錦衣華服,這樣裝扮的一人,勢必會要引來眾人好奇的目光,不過這人,卻毫不在意。
當然,最奇怪的,還是他背上那個書笈,準確來說,書笈也不奇怪,畢竟天下學子眾多,有一兩人到此間,也並非怪事,怪就怪在,任何負笈學子都不會像他這樣老,從其相貌來看,早就過了負笈遊學的年齡。
但少年不奇怪,看去很是熟絡,見他走來,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