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死心, 長痛不如短痛!
嚴丹瑜全身一僵,怔怔地望著, 眉目黯然,心裡酸澀難當, 似有石塊梗著那。他輕輕踏出一步,清風吹過竹林, 卷得竹葉打著顫。竹葉左右搖擺著, 似在做著無力的挽留。
他的腦裡忽閃過一個畫面。去年末,在皇宮宴會上,一朵又一朵煙花盛開,她偷偷地來到他的面前, 紅著小臉,遞給他一盞花燈……
此時,她側身沉思,斑斕彩裙搖曳著, 似彩蝶翩翩而舞, 像極了那夜盛開的絢麗煙火。
他身形一頓,只覺得腳有如千斤重, 似是紮根在地上般,遲遲邁不開步子, 心裡的那絲不捨漸漸擴大, 恍惚想到, 今日一過, 他的身側, 便再無一個她。
那個幼時常跟著他、用歡喜羞澀的目光望著他、紅著臉送他花燈、願意為他不顧閨譽的小姑娘,往後怕是要恨死他了。
——放棄吧,不要害她。縱他無情,也是為了她好。自小到大,從未為她做過什麼,今日的訣別,便當還她十年情義。
嚴丹瑜倏然握緊雙手,挺直著背脊,重重地踏著步子,沉著一張臉,徑直走出竹林,向那彩裙少女走去,輕語:“俞小姐。”
俞曉曉飛快望去,便即展露笑顏,柔柔地喚道:“嚴世子,你也在呀。”
“剛才那幕,我全看見了。”嚴丹瑜的聲音有些澀,頓了片刻,微移開目光,“我倒是未曾想到,在私下裡,你竟如此飛揚跋扈。”
事情順利下去,少年冷漠的言行,如同一個個尖銳的刺,悉數紮入小姑娘的心裡。
竹林裡,嚴飛仙背過身,在嘆息的同時,心中也生出幾分欣慰,自家弟弟總算長大了些。耳畔傳入哭聲,她自語:“得去找人善後。”
臨行前,她回了下頭,見俞曉曉正哭著。
小姑娘眼眶通紅,淚珠兒直落,不斷地抹著眼淚,臉上、手上一片濕漉漉,鼻尖一點紅,抽抽噎噎著,萬分委屈。
嚴飛仙輕搖頭,提著羽裙小跑,在一番搜尋後,才找到俞君泊與蘇幼薇。那二人似落了水,全身濕透,正往三皇子殿走去。
“俞妹妹大哭著……”她委婉道。三人一邊疾步走著,她一邊講述:“具體事,便是如此。”
整個過程,她如實敘述,只隱瞞幾句話,藏住了自己的算計心思。
蘇幼薇感慨道:“如此也好,曉曉和嚴世子不般配,縱有情意,在日夜受屈中,也會被磨滅。若是恩愛夫妻成怨偶,那多悲哀。”
說罷,她唇角上揚,賊兮兮道:“何況,堂堂郡主,有錢有權有人脈,還怕找不到男人,養不起小奶狗?”
聞言,嚴飛仙一挑眉尖,眼角餘光瞥向俞君泊,笑道:“那倒是,屆時我三人一人一隻小奶狗,日常帶出去溜溜。”
蘇幼薇笑而不語,碰了碰她的手指,斜著眼使了個眼色。俞君泊尚在此,她們得顧及一些,可別帶壞了他的妹妹。
俞曉曉正歷情痛,若是被她們一蠱惑,自甘墮落、放縱自我,俞君泊會劈了她們的。
三人到時,俞曉曉正蹲著哭,臉蛋埋入膝蓋裡,輕聲嗚嚥著。七八人圍聚在此,被她的哭聲引來,有男有女,臉色各異。
“請各位散了。”在她旁側,立著一個男子,身姿修長,眉目如畫,似芝蘭玉樹,作揖溫和地道,“小郡主一時傷懷,請勿擾。”
他雖溫文有禮,但眉目略顯銳利,淡淡地掃過眾人,有脅迫之意。
有幾人還禮,便即離去。但仍有二人駐足,她們面帶淺笑,正欲假意問上幾句時,見左側俞君泊三人走來,心裡一慌,匆匆離去。
那是太子一脈的女眷,朝堂總與後宅息息相關。雙方本有舊怨,見俞曉曉傷懷,哪有不幸災樂禍的道理。
“王爺。”蘇巖迎上前去,拱了拱手,目光斜偏,遲疑道,“郡主她……”
“無妨,哭了就過了。”俞君泊回道,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上,輕蹙著眉,停駐在蘇巖身邊,“過往已成雲煙。蘇巖,本王一直屬意你。”
蘇幼薇斜去一眼。對於蘇巖,她隱有印象,前些日在晉賢居,她第一次會面俞君泊時,那屋裡還有一群貴公子,蘇巖便在其中。
她打量他幾眼。這位安北侯府的世子,溫潤如玉,其父母溫和謙恭,家世簡單明瞭,不比其它侯門貴府,安北侯府一門情深。
這與錦王府類似,家人血脈相融,沒有明爭暗鬥,只有溫馨與共,其樂融融。
“我去看看曉曉。”她輕語,“嚴姐姐,走。”
“我不去了。”嚴飛仙駐足原地,只因不便前去,自己是嚴丹瑜的姐姐,怕俞曉曉尷尬。
“曉曉?”蘇幼薇幾步跑去,輕拍著俞曉曉的背,柔聲細語,“乖,沒事了……”
只聽啪的一聲,俞曉曉拍開她的手,紅腫著一雙眼睛,瞪著她哽咽道:“都怪你,好端端的去尋小奶狗,對不住我哥哥……我跑去教訓小奶狗,才讓嚴世子看到……”
“好好,是我錯。”蘇幼薇直點頭,摸了摸她的頭,“只怪我貪心,竟尋思養小奶狗。”
在兩丈遠處,俞君泊三人靜望。
“王爺……”蘇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