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媽如何夠,況且我不覺得關鍵時候,他會是個聽簡媽勸的人。”
邢苑心裡頭咯噔一下,七爺的話,隱晦莫名,她揣測不出話中的另外一層涵義。
“做人言而有信,我記得當年,我答應過你,如果你跟著我下了這趟混水,哪一日,你想上岸,我必然不會留你。”
邢苑默然不語,這種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你結識了州衙的段磬,我便知道你很快就會離開我的,果不其然,他是官府裡頭的人,你若無心利用他,必然會擔心自己所做的偏門,要是他知曉了,就此嫌棄你,這樣的男人。你也值得託付?”
“我不是怕他嫌棄,而是怕他以後難為。”
七爺一怔:“難為?”
“他的性子嫉惡如仇,做私鹽買賣,我靠著自己的雙手,沒覺得就是壞事,但是對於他,便是難以兩全的抉擇,既然他能為我做出許多,也當是我為他盡一點心意。”
“哪怕是默默的付出,他永遠不會知道你損失了多少?”
“錢財本是身外之物,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七爺對我的恩情,當日若非七爺,我早已經流落到那最骯髒不堪的煙花之地,深陷泥潭,再無出頭之日。”
邢苑放下茶盞,輕緩地站起身來,跪在七爺的面前。
恭恭敬敬地磕了八個響頭。
“這一次磕頭,不同於上一回,上一回是求情,這一次是報恩。”
“我對你談不上恩情,那五百貫錢,你早已經翻了幾十倍上百倍地還於我手中,如果拋開一切,我不過是買回來一個賺錢的工具,而這個工具也算盡忠盡職。”
“端木虎經歷此次風波,性子蟄伏不少,或許是吃了些虧,對他以後的掌事卻是有大好處的,簡媽是不能壓制他,卻能夠從旁提點,他如今對七爺又敬又怕,不怕以後不成大器。”
七爺高高在上,落眼看著邢苑匍匐在地,心境很是複雜。
想要將其始終拽捏在手,只要她不鬆口,邢苑一輩子就離不得她的身邊。
然而,又覺得心底對其尚有一絲憐惜。
誰的當年沒有故事,如果她的當年給出一個其他的選擇。
她會不會走出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麼,你能留下什麼話能給我?”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出賣七爺。”
邢苑說得斬釘截鐵。
“僅此而已?”七爺始終沒有喊她起身。
“僅此而已。”邢苑俯下身子,卻沒有卑微之態。
七爺看了她良久良久。
兩個人之間成為一種僵持的膠著。
進一步,還是退一步。
都在掙紮,都在等待。
“那日裡,你身披素縞,有沒有想過總有一天會離開我?”
邢苑想一想道:“想過。”
“你便是如此,即便一次一次遭受欺淩,居然對往後的日子依然充滿信心,像是永遠不會被打倒一樣,這樣子的你,叫人實在不忍心拒絕。”
七爺嘆了一口氣。
“起來吧,這樣一直跪著,就算跪到天荒地老,又能如何?”
邢苑乖巧地站起身來,知道七爺已經退了。
“將你收入氅下,不是美其名曰等你報恩,既然是錢財來的,就讓錢財還得。”
邢苑掏出荷包來:“這裡是存著的三千貫,還有端木虎的兩千貫,一併交予七爺,我住的那個院子,地契也在裡面,另外有些頭面首飾,衣服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