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邢苑掙紮著起來,說要出門。
青靈哪裡拗得過她,只說要跟著去。
邢苑卻是不肯的:“那地方,你去不得,在家等我便是。”
“姐兒,你站都站不穩,如何出門?”
邢苑輕聲一笑,便是要站不穩,病怏怏的,才更加好。
人,有的時候示弱,不吃虧。
青靈見她換了衣服出來,眼睛瞪得很大。
都說女人俏,一身孝。
邢苑這一身白色細麻布的衣裙,再加上素銀的點頭簪,猛地一看真像是披麻戴孝。
她倦累了一晚上,眼底隱隱發青,唇色粉白。
整個人都似白瓷一樣,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姐兒,你便這樣出門見人?”
“是。”邢苑沒有過多解釋。
讓青靈去村口僱了車,她一腳踏在凳上時,青靈瞧見她的鞋子用同色的細麻布,蓋住了多半的鞋面。
這個,應該就是孝服。
邢苑走進七爺的院子,那些下人都側目而望。
她根本不在意,徑直到了廳堂前頭。
七爺正好在焚香彈琴,琴聲鏗鏘有力,帶著些蕭殺之氣。
她已經猜到了什麼?
一抬頭,見到邢苑,七爺的眼神有些恍惚。
“你一個人來的?”七爺停下手,緊緊盯著邢苑。
“是,一個人來的,端木虎做了那樣的錯事,沒有資格來見七爺。”
七爺一笑:“你最是會說話的,坐吧,才送來的雲頂白茶,沏上來,陪我喝一盞。”
邢苑低眉垂目,端坐在側。
七爺洗手沏茶,茶香清雅,蓋過了爐鼎中的香料。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才新寡,穿的便是這一身。”
“也算不得新寡了,那時候,我已經嫁了三次。”
“我見著一眼,心裡頭暗想,這樣標緻的小娘子,真是可惜。”
七爺的記性不錯:“你的夫家犯了事,你被掛了一百貫錢,放在人市之中,當成魚肉般,任人宰割。”
“七爺走過來說,一百貫賣這樣的娘子,太便宜了。”
“扔了五百貫,我就帶著你走了,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個人問一問我的身份,也沒人過問我帶你何去何從。”
“五百貫真不是個小數目。”
“其實,五百貫還是便宜了。”
兩個人說到此處,七爺有些明白了:“你穿成這樣來見我,是因為想著,這樣子來的,便要這樣子走了,是不是?”
“當著七爺的面,我不敢打誑語,我是來求脫身的,這條線,端木虎也跟著我做了這些年,若非出了點意外,他還會繼續做下去,然後做得比我更好,賺得更多。”
七爺沉吟片刻道:“端木虎膽子大,年輕氣盛,需要有個人從旁點撥。”
“簡媽本來就是七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