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府裡本來就人多口雜,那些婆子們又素來嘴碎,就是沒什麼,她們也能編出一車子混賬話來。
何況寶玉雖然沒有壞心,但他起居坐臥沒個避諱,保不齊會編出些什麼不堪的話來。
日後這門親事成了固然是好,可若是沒成呢?到時候妹妹又該如何自處?”
黛玉默然不語,死死咬著嘴唇,許久方啞聲道:“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老太太也從來沒有說過。”
俞青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賈母雖然疼愛黛玉,但這一點上確實做的不妥。
她無法強逼王夫人答應這門婚事,卻為了撮合雙玉,處處表明自己看好這樁親事。
沒有教導黛玉規矩體統和忌諱,卻又任由府裡的流言亂傳。
府裡人人都知道兩人是一對,賈府的下人嘴巴又沒個把門的,外頭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加上寶玉坐臥無忌,黛玉也不知避諱,傳的人盡皆知,偏偏最後兩人沒有在一起。
但是黛玉的名聲已經壞了,又體弱多病,有哪家會來求娶?到了那個地步,即便沒有生病,她也沒辦法再活下去了。
俞青發覺黛玉手腳冰涼,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聲道:“老太太自然是疼妹妹和寶玉的,只是到底隔了一層。
婚事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三媒六證,單只口頭約定能作什麼數?
要是二太太一直不鬆口,老太太也沒有法子。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年事已高,又能護著妹妹幾年?一旦去了,這約定又有誰會承認?”
黛玉聞言,雙手緊緊揪著被面,盯著藕荷色的帳頂默默流淚。
俞青嘆了口氣道:“論理這些話不該我說,只是若不告訴妹妹,心中實在不放心,這些話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聽與不聽都在你,只希望妹妹從此心裡有個底才好。”
她遲早要離開賈府,要改變黛玉的命運,只有讓她認清現實,自己振作起來才行。
黛玉拭幹眼角的淚,哽咽道:“我母親去世的早,又無兄弟姊妹,我長了今年十三歲,竟沒一個人像姐姐這般教導我。
若不是姐姐提醒,我竟連犯下了大錯都不知道。”
俞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微笑道:“妹妹不怪我多事便好。”
黛玉慌忙搖頭,“姐姐一心為我,我謝姐姐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從今日起,我便認姐姐當親姐姐。
我年幼無知,又無人教導,許多事情都不懂,如果我有哪裡做錯的,望姐姐多提醒我。”
俞青聽她語氣鄭重,心下微微一鬆,點了點頭,笑道:“妹妹放心罷,只要你不嫌我多嘴,屆時一定直言不諱。”
黛玉將腦袋靠在俞青肩上,悶悶道:“那依姐姐的意思,我日後該如何與寶玉相處?”
俞青沉吟了片刻,道:“不遠不近便可,頭一件便是讓丫頭婆子們嚴守門戶,不可再讓寶玉隨意出入你的閨房了。
第二便是平日遠著他些,言行上注意些便可,倒也不用避如蛇蠍。
不論這門親事成與不成,到時候也有個退路。”
黛玉聞言,微微鬆了口氣,她與寶玉自幼一處長大,心意相通,情分遠比別人要好,一下子驀然疏遠頗為困難。
俞青自然知道黛玉的心思,卻也沒有多勸,人都有逆反心理,說太多反而無益。
在她看來寶玉並不是黛玉的良配,他雖對黛玉情深意重,但太過多情,性子又軟弱,遇事只會逃避,沒有絲毫擔當。
幸而如今還沒有發生原著中的共讀西廂等事,黛玉雖對寶玉有情,但兩人年歲尚小,還沒有到銘心刻骨,非君不可的地步。
黛玉心思純淨,等她日後知道了寶玉的種種作為,自然會明白該怎麼選擇。
俞青翻了個身,拿起枕邊的懷表看了下時辰,發現已經是子時了,“時辰不早了,早點睡吧。”
黛玉應了一聲,依舊思潮起伏,良久後才朦朧睡去。
…………
經此一事,兩人之間的情分越發好了,黛玉也直呼俞青姐姐,並不提名道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