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身子弱,俞青精通醫術,給黛玉診脈後重新擬了飲食單子,一應藥餌飲食,皆十分精心。
寶玉在一次擅闖閨房,被俞青教育了一通後,便有些敬畏這個二姐姐,等閑不敢惹事,又有紫鵑等人嚴守門戶,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出入黛玉閨房。
加之黛玉多數時間都與俞青一處住,十天裡倒有八天住在綴錦樓,兩人不知不覺便疏遠了。
黛玉初時有些不習慣,不過後來跟著俞青一處讀書,下棋作畫,也慢慢適應過來,日子過的甚是悠閑。
俞青也經常講些外頭的風土人情、民生疾苦給她聽。
沒想到黛玉對此極感興趣,倒把那傷春悲秋的性子改了好些。
賈母見她們姊妹和睦親香,十分喜悅,因著上次流言的事心疼黛玉,便時不時便打發鴛鴦來送些東西過來。
有時是吃食,有時是精緻的紗羅,有時候甚至是頭面首飾。
惹得府裡許多人都在背地裡嘀咕,都說賈母老糊塗了,一個外孫女反倒看的比幾個親孫女還重。
對於這些議論,黛玉自然有所耳聞,卻也只能苦笑一聲。
老太太這樣做一是為了給她撐腰,二不過是為了彌補罷了。
前些日子無意間在鳳姐處看到了給南安王府送禮的禮單,上面有好幾樣古董都是她曾在家裡見過的東西。
榮國府挪用自家家産,黛玉不是不知道,之所以一言不發,不過因為她是個女孩兒家,根本無力反對。
林家乃列侯之家,又五代單傳,只有娶媳沒有嫁女,出的少進的多,一百多年的積累,房舍田莊商鋪都不少,再加上古董字畫孤本古籍,並金銀器皿等等,折變下來,少說也有二三百萬了。
何況林如海又在鹽政上連任多年,這可是天下最大的肥差,即便他兩袖清風,每年的冰敬炭敬等各色合法收入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林家家産多少明眼人一算便知,黛玉身為林家女,即便對錢財再沒有概念,也不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家的財産情況,也只有賈家人自欺欺人,把黛玉當傻子,以為她真的一無所知。
只是她一個小女孩兒無依無靠,擁有這麼多家産,無異於三歲小兒抱金行於鬧市,即便是換了別人,也未必會比賈家強多少。
不論怎樣,賈家到底養育了她一場。
她若是男兒身便好了,可以出去立一番事業。
偏偏是個女孩兒,不得不依附榮國府而活,對於這一切,只能裝作不知罷了。
轉眼眼便是端陽佳節,榮國府好生熱鬧了一番,蒲艾簪門,虎符係臂,各房都治了酒席,散了不少香珠、團扇並石榴鮮果等應節之物,倒也無甚可記之處。
五月初九是原本迎春的生日,有了賈母發話,府裡早就預備起來了。
五月初八,晚間用過飯,黛玉便讓紫鵑取了個巴掌大的紅錦匣子出來,對俞青笑道:“明日是姐姐的芳辰,這是我的一點子心意罷了,權作賀禮,姐姐快收下罷。”
司棋接過匣子,開啟一看,卻是一對羊脂白玉龍鳳鐲,質地細膩,光澤溫潤,晶瑩粉嫩,潔白如羊油一般嬌嫩欲滴。
房中眾人頓時吃了一驚,俞青驚訝的看向黛玉,“妹妹這是做什麼?”
姊妹之間送禮,不過是兩色針線,或者一詩一畫,不過聊複應景而已,怎麼黛玉忽然送出這麼珍貴的鐲子?
俞青搖了搖頭,將匣子推了回去,“這鐲子太過珍貴,我不能收。”
紫鵑在一旁道:“這是我們姑娘特意尋出來的,姑娘就收下罷。”
黛玉微微嘆了口氣,道:“這是當年我母親留給我的,我一直捨不得戴,如今轉送給姐姐,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俞青聞言搖頭道:“既然是姑媽留給你的,這鐲子對妹妹的意義非同尋常,那我更不能收。”
黛玉微微苦笑了聲,“姐姐別推辭了,你我雖不是親姊妹,但我心裡一直把姐姐當作親姐姐一般看待,正因這鐲子對我而言意義不同,我才想送給姐姐。
況且我在這府裡是什麼處境你也知道,當初父親雖然留了些東西給我,在我手裡只怕也留不了多久。”
黛玉對於榮國府裡的事情看的十分明白,她無依無靠,沒人做主,按府裡的奢靡,用不了幾年就要寅吃卯糧,到了那時候自己手裡的這點東西未必能保住,還不如給了自己人。
她對俞青一直感念在心,這才送送出了自己最珍貴的玉鐲。
俞青聞言默然不語,隨即抬起頭微笑道:“既如此,我就先保管著,日後再交還給妹妹。”
黛玉這才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