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殿,大殿前的露臺上蹲著一隻神鳥,或者,是跪著更貼切些。
天階鳳巢一端的柵欄邊上,某人嚴陣以待地試圖再次接近鳳巢。可是每每她要起步的時候,被罰“跪”的神鳥就會側目看她一眼。不需出聲,目光已經足夠制止她動作了。
花想容窩在天階的欄杆的邊上,對著鳳鳥豎起了一根手指,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在打什麼啞謎。不過,她似乎沒有料到別的什麼。
比如從水牢吹來以後,她就一直在雙絕殿關禁閉,這會兒為什麼能不大費勁地逃出來?
再比如,十多天都沒有離開雙絕殿,專門看著她的昭白骨,為什麼還不到雪日的今晚不在雙絕殿,給了她這個“出逃”的機會?
不過那些都沒所謂,眼看著就要到雪日了。在她看來,為了蓬壺老人的安危,就算再怎麼冷血,昭白骨這個做弟的,也不可能完全枉顧師父的死活。
所以,她的機會來了。
鳳鳥就是擋在她的面前不給她入殿或是靠近鳳巢的機會,她默然地嘆了口氣。剛要直起身,就見到重點裡面有昭白骨的身影。
見他似是要出來的樣,花想容一步步地往下退,直待她踮起腳也看不見昭白骨出來的身影。她也奇了怪了,之前未華那麼不服氣昭白骨,為什麼此時要受制於他呢?
隱約嗅到昭白骨身上的淺淡香氣自階上漫散下來,她又一步步地向下推。直待她發覺自己已經退到了“慈”碑身畔,不由得斂下眸,她知道,昭白骨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肯相信她,就是不願意讓她為師父盡一份力:這個頑固不化的家夥!別讓我逮到機會修理你!你最好能保障師父安然無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正在她心中暗暗氣昭白骨不讓自己插手師父的事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一個陌生人的嗓音:“姑娘,你知道尊上在哪兒麼?”
“他…尊上,好像出島去了。”
驀然轉身之際,花想容目光平視著一個人的衣襟,這是一襲寶藍的對襟廣袖衣袍。在蓬壺並不一片暗黑的夜中,告訴她不對勁的不是她的直覺和眼睛,而是她的鼻。
陌生的人,熟悉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花想容下意識地對這個陌生人了謊,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候順嘴出。
言語停頓那一下,她的視線上移,眸裡映出了與自己相遇三步對方的模樣,彷彿除了他的衣著和病態慘白的面板,一切都是黑的。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男那雙有別於以往任何一雙的烏黑眸。那眸彷彿有攝魂的力量,此時,她身已經僵在當下,腳想要挪動,卻一絲絲都不行。
“是麼?出島了?姑娘,你該不會是,在謊吧?”
男話時候,負在身後的一隻手抬起,最開始似乎是要伸向她的臉頰。可他的手抬至花想容頸間之時,動作忽然頓在半空,凝視著她頸上的兩條鎖鏈:
“是你,連殺了我冥界三個鬼使?怎麼可能?你不過凡人之軀,因何等機緣,竟殺得了我三個鬼使於無形?!是誰幫了你!”
起初,這男面上還帶著淺笑。可後來,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深思,單手撫過花想容的臉,手最後停在她的脖上,微微用力,將她提起在半空。
中殿中,蓬壺老人在高座上面容慈祥、似已入定。
立在他下首的昭白骨忽然渾身一顫,起步就奔著殿外移身。
“師兄,師父仙魂就要出竅,現在這個時候,你要去哪兒?”大殿另一側靈光閃爍,再看清人影的時候,琴心已經擋在昭白骨的身前。
“如此大的鬼氣,師妹不曾察覺。”
不久前,他才把狡黠的丫頭趕下天階,希望她能回雙絕殿去。這一會兒的工夫,宏大的鬼氣就漫布到他可以感知到的程度。若丫頭碰不到這鬼氣的主人,幾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