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開組內會議, 每個成員將近期寫過的文稿交換閱讀。
陳素然坐在單人沙發裡,一沓文稿放在膝上, 垂下眼簾看, 但他的姿態和神情給人的感覺卻是興致寥寥。
溫辭手裡是他們拍攝的照片。
陳素然最擅長抓拍戰地感人瞬間,她一向都知道。比如面前這張,以將夜未夜時湛藍色夜幕作背景, 星野低垂, 抱著無彈槍的小孩以一種笨拙的姿態防禦所有靠近物件。
危機與寧靜對視靜默,唯獨戰火背後那群無辜人們最顯悽楚。
“副組長?”坐在她身邊的人出聲喚回她的思緒,小聲提醒道,“組長剛才叫你……”
溫辭收回投擲到照片上的視線, 看向靜默著的陳素然,開口問:“怎麼了?”
“你果然沒有在聽。”他揉著發漲的眉心, “卿卿, 開會時喜歡走神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溫辭面色沒有多大變化,清了清嗓子,“抱歉,改不了。”
其他人想笑不敢笑,嚴肅的交流會上能讓他們放輕松的唯有兩位組長別具一格的談話風格。
最後選定溫辭的文稿和陳素然的相片,交代宋浩傳至新聞社。
會議結束,正趕上午時, 餐廳準備了布威特當地的飯菜, 看起來美味可口, 誰知一入口齁鹹。
溫辭本想著每天從餐廳帶點飯菜給秦穆陽送去, 今天怕是打水漂。
吃這麼鹹的飯菜,剛有起色的傷口估計又要潰爛。
陳素然見她不怎麼吃,皺了皺眉,“多吃點,本來就瘦。”
溫辭沒當回事,用筷子撚起一根菜丟到清水裡涮了涮,“不瘦,衣服襯得。”
她今天穿一件軍綠色衣衫裙,衣擺下方是一雙筆直纖長的腿,有點弱不禁風,但說出來的話的確有把人噎死的本事。
陳素然以為她還在生他的氣,“昨天的事是我不對。”
他還想說什麼,結果溫辭一心佈菜,最後幹脆端著盤子往內建廚房走。
宋浩見組長吃癟,忍不住提醒:“小姑娘家都有點脾氣,副組長看起來也是嬌生慣養,組長你再去哄哄。”
從東南亞帶來的食材快用完,冰箱裡僅剩幾根西芹和不熟的西紅柿。
溫辭嫌棄地掏出兩顆雞蛋,順手撿來那色彩不是很豔麗的柿子,準備做西紅柿炒雞蛋——她會做,且唯一能吃的菜。
陳素然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故作語調輕快打趣:“洗手做湯羹這種事不適合你來做。”
“……”溫辭沉默,熟練地磕開雞蛋,等火候溫到合適的地步將油澆上。
“卿卿。”
片刻之後,他又開口,強迫自己擺出一副“我有罪”的模樣,“昨天是我不好,沒有經過你的同意隨便抱你,是我輕浮了。”
油下鍋後發出滋滋響聲,溫辭淡淡抬起眉,“學長,如果到現在為止你覺得我是為這件事與你生氣,那你真的是太不瞭解我了。”
陳素然愣了愣,原來不是他道歉不誠懇,而是沒有摸準人家小姑娘氣從何來?
“那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好啊。”
溫辭立刻回答,口吻不明意味,聲音繃得很尖,鋒利且刺骨,像是刀刃劃在面板上。
“在你的眼裡,最重要的是新聞事業,而不是夥伴們的安危。我在想,如果那晚沒有秦穆陽在場,我們這群人會不會都被你當成棄子,一併被匪徒擄走,性命不保?陳素然,是我之前高看你了。”
他聽完嗤笑一聲,把她這通說辭完全當做因為氣急而無理取鬧,抓住她話語裡明顯突出的幾個字眼,反問道:“所以你覺得他保護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