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眾人已商議了應戰蘇守逵的對策,蘇守逵集重兵在翎丘前阻截,由柳言平和封淙的舅舅率人繞過翎丘直達白虞,封淙在桑懷佯戰拖住蘇守逵重兵。如果只有封淙一人回京,只要部署得當,依然可以按之前的計劃進行。
他們無法無視朝廷的命令,因為沐州軍需要南夏正統的承認,但也不用完全遵守朝廷的命令,封淙一人回京,元棠和柳言平還有轉還餘地。
元棠說:“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陛下他……”當著眾人,元棠也不好說明皇帝對封淙的猜忌,不過就算不懂其中彎彎繞繞,在座也知道這時京裡要封淙回去不是好事,“總之不能你一個人。”
封淙正要勸元棠幾句,倒是柳言平先開口:“屬下也認為殿下不宜單獨回京,不如讓袁將軍同歸。”
“朝中下令就是要讓那屬下與將軍和殿下一同回京的,屬下必須留下督戰,只能向朝廷請罪,若是將軍也不回去,那就說不過去了。二來屬下未曾到過京城,將軍少年時曾與殿下在京中,若是將軍同往,也好與殿下相互照應。”柳言平說。
因柳言平與元棠都堅持,封淙最後同意讓元棠同去,其實他也不想與元棠分開,分隔兩地,兩人少不得牽腸掛肚。
為了朝廷的旨意,沐州軍臨時調整行軍安排,袁德到桑懷任主帥,柳言平和封淙的舅舅仍舊按原計劃帶兵繞過翎丘,期間朝廷多次下令催促,待柳言平到白虞城下與蘇守逵開戰,封淙和元棠才啟程。
七月,元棠和封淙所乘坐的船到達上筠,得知蕭擅之在江水沿岸督戰,入夏水豐,冬春時隱匿到海島上的水寇又頻頻出現在海岸,沿江水而上到沿岸作亂。
蕭擅之不在上筠,對封淙和元棠來也算一件好事,大家又不是什麼親朋摯友,真見了面難免要相互磋磨。
元棠和封淙除了十幾名護衛,沒有帶更多的人。
可喜的是,他們才到上筠,柳言平打下白虞的訊息就傳來,只有一點較為可惜,袁德拖住翎丘的兵力,耽誤支援柳言平,導致柳言平沒能一舉誅殺蘇守逵,被他帶領數百部下趁夜逃了。
封淙早就給沈靖宣去信,他們在回京的路上也一直在和沈靖宣通訊,封淙離京之後,沈靖宣仍然在太子身邊做事,這些年蕭氏權柄日重,王氏徹底被拖垮,沈靖宣靠東宮與沈家家世在朝中支撐。
偌大的襄京城依然橫臥於江水南岸,被南方溫柔的風與江水淩淩波光拱衛,如珠似寶,垂柳迎風招展,車馬川行不息,似乎從未改變。
黃天莘被淩穆楓派來跟隨封淙和元棠,他生在北方長在北方,頭一次看到南都襄京,扶著船舷連連感嘆。
封淙已經封王,禮部官員到碼頭迎接,當天還是中午,禮部官員告知他們皇帝明日才接見,送封淙和元棠到館舍休息。
館舍外面翠竹環繞,小橋流水,裡外都是禮部官員和宮廷禁衛,看著頗有些嚴肅,破壞了清雅的環境。
傍晚十分,元棠和封淙黃天莘三人在廊下喝茶,夕陽低垂,留下滿天滿地的霞光。七月間襄京也逐漸轉涼,特別是太陽下山後,涼風習習卻不是十分沁人,讓人覺得幹爽舒適。
三人已經用過晚膳,此刻也算悠閑。待太陽漸漸落山,館舍僕人上來更換茶水,一個樣貌平平的女僕將新鮮果盤擺到桌子上,再慢慢退走。
院子外的禁衛正在換崗,封淙在桌下碰了碰元棠的手臂,朝房間的方向眨了眨眼。
天黑了,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不一會兒,元棠聽到自己後窗發出輕響,一條黑影竄進來。
封淙身手靈活,跳進屋後仔細觀察了房間前後的動靜,見沒有異常,才拉著元棠到角落裡,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
“這是……”還未看清內容,光看那清雋的字跡元棠就認出來了,“沈三哥?”
封淙點頭說:“傍晚那個婢女塞給我的。”
沈靖宣約他們晚上一見,館舍裡有東宮的人,為他們接應。
兩人從館舍後面出去,外面停了一輛馬車。
襄京城夜裡有宵禁,但宵禁並不嚴苛,玉香河邊的歌館常常燈火通明至清晨,笙歌不絕。
馬車載著他們往小巷裡走,七拐八拐還真往玉香河邊去,咿咿呀呀的豔調情曲和軟語調笑縈繞耳邊,元棠和封淙在車內面面相覷,想不到沈靖宣居然約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相見。
那可是沈靖宣,姿容無雙家世顯赫,少年時期就一副冷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形象和溫柔鄉太格格不入。
元棠不禁懷疑,難道幾年沒見,沈靖宣轉性了不成。封淙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也對沈靖宣約見他們的地點有些意外。
馬車停在一個小院落前,粉牆綠瓦,花木漫出牆頭,倒比外面歌樓清淨一些,周圍一溜的小院落都是這般小巧雅緻,不時仍有歌舞聲傳出 。
院落外面看起來小,裡面卻是五髒俱全,亭臺樓閣,花木葳蕤,橋邊一排海棠在夜色中如火一般綻放。沈靖宣身著寬袍斜坐在水邊涼亭裡,亭中還坐著一位清麗女子,素手撥動琴絃。
兩人離得甚遠,亭子裡無半點曖昧,只是沈靖宣修長的身軀斜陳於螢火燭光之下,衣衫微敞,自有風流旖旎,坐他對面的姑娘頻頻抬眼看他。
封淙輕笑一聲,姑娘詫異抬頭,紅著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