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他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北晟皇帝得知城中義赤人反叛,首先肯定要保證自己不被義赤人威脅,他要是死在義赤人刀下,只會成為穎王討伐的一個藉口,沒有任何多餘價值。
於是幾人跟在那群義赤兵後,他們也不敢跟的太緊,怕被義赤人發現,萬一五百義赤人真的掉頭過來對付他們,那可是跑也跑不掉的。
越靠近宮城,聚集的義赤兵馬越多,義赤人肯定在攻打宮城。
宮城附近的道路被義赤人阻塞,再也無法靠近,連那個最熟悉曜京的義赤少年也找不到路。
元棠心急如焚,袁德硬拽著他往裡坊躲。
“讓我過去!”元棠說。
“不行,太危險了。”袁德不由分說將他往陰影裡拖,“從別的路過去。”
穿過半截裡牆缺口,他們遇到一群人在搏鬥,元棠眼尖,立刻認出封淙就在那群人中,其他粟安人也在。他們與義赤人打得正酣,義赤人數量稍多,似乎打算將封淙他們逼近巷子裡。
幾人在暗處放了幾支冷箭,也加入戰局,元棠劈斬出一條血路殺到封淙面前,封淙揮開擋在兩人中間的義赤人,將元棠那一把拉到身側。
“你怎麼來了?”封淙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汗,渾身映著火光。
“大家都出城了,”元棠挺展手臂,削下一枚暗箭,說:“我來找你!”
封淙看著他,目光被翻騰的火浪照得明亮,然後身側踢飛一個偷襲元棠的義赤人,在元棠臉上輕啄一口,拉著元棠說:“走!”
他們且戰且退,逐漸遠離宮城附近,義赤人不願分散兵力,慢慢放棄追截,一部分人則被粟安人殺死。
此時天邊泛起一抹白光,即將天明,天色卻仍然暗沉沉的,城中明火滅了,灰煙仍在飄散。
終於擺脫義赤人,封淙帶著數百名粟安人來到丹溪水邊,他早留下退路,派人守著丹溪水道出口,於是眾人乘小船從沿著丹溪出城。
丹溪水道清淺,行了一段便不能乘渡舟,曜京像一塊巨大的陰影被拋在身後,但它高聳的城牆和角樓,仍然極壓在後方。
出城後他們一路像北走,穎王率領的狄人軍營就在城東不遠處,昨夜城門洞開,穎王也沒派人攻城,元棠猜測穎王恐怕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等義赤人殺了北晟皇帝,他再一舉攻城,名正言順。
一邊走,封淙將夜裡北晟皇帝的佈置告訴元棠,果然如元棠預料,北晟皇帝得知義赤人叛亂,首先下令將所有禁軍和守城軍回援宮城,堅守宮城不出。
禁軍被安排在宮城內,各部族士兵則被他派到城牆或宮城外,城內大火,封淙率領的粟安人聽說義赤人攻襲和興裡,都想回和興裡救族人,無奈被義赤人圍攻,分身乏術。
元棠趕到時,粟安人已經與義赤人磨耗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突出義赤人的包圍圈。
一行人小心繞開狄人軍營,直到午後才追上木魯呼,從城中逃出的百姓成群結隊,沿著契水河行了一段,在契水河谷口休停整頓。
木魯呼見到封淙,臉上血絲都多了幾分,與封淙擁抱,使勁拍著他背後。
粟安族人從岸邊的樹林伐木,拖到契水河上搭建浮橋。河谷是一個分道口,過河北出可達北山關,再向就是往漠北的通途,沿河谷東行,則能到達到河水。
曜京城外的大路幾乎都被穎王的軍隊和義赤人佔領,剩下的都是車馬通行艱難的小路。
木魯呼也下了馬車,召集粟安貴族和大小首領,清點逃出城的族人和所帶的行禮,他本就想帶領族人遷回漠北,北晟皇室之亂延誤了他的計劃,如今和興裡被毀,眼看曜京還有一場大亂,索性帶族人去北山關找彌阿衡避禍。
居住曜京的粟安族人大部分都是彌阿衡所率那支粟安軍人的家眷,粟安軍隊還沒有出現在穎王麾下,彌阿衡就還在北山關,族人都贊成前往北山關。
受元棠警示一同逃出城外的柳言平一家也與當初遷居曜京的白虞居民彙合,他帶著家人整理行裝,又找到元棠和封淙。
“經過河谷就可以向南走,殿下,袁參軍,北晟已無暇顧及其他,不如趁此機會南歸。”
木魯呼那邊正與粟安貴族圍坐在一起,商議如何北上,抬眼望著封淙,輕輕敲響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