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忙道:“屬下不敢。”
元棠對戰事並沒有從前的怯意,只是希望盡量減少傷亡,這是他作為一個承平時代長大的普通人追直接的想法,即使戰爭不能毫無損傷,他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做些什麼。
袁德派完甲衣回帳,外面鼓聲響起,晚操時間到了,元棠要親自帶將士們操演,不得不壓下怒火,他心想大敵當前,懶得和黑虎計較,等這回危機解除,定要想辦法把黑虎調離。
寓州的戰事比蘇將軍預料的更為焦灼,封淙第三次送流民離開白虞城時,義赤人和狄人似乎還未分勝負。白虞城內外氣氛空前緊張。元棠也陷入焦躁中,彷彿頭頂時刻選懸著一把匕首,不知何時會落下。
這時他卻不能表露出半分不耐的情緒,因為營中士兵也懸著心,這時也沒有心理疏導一說,大家都很緊張,集中到一起,很容易驚營。
有一夜,新兵營中計程車兵夜裡驚夢,大撥出聲,登時左右營帳裡的人都驚起,人多聲雜,有些人不明真相還以為是敵人趁夜來襲,差點引得營亂。
元棠自己也從夢中驚醒,忙派人到營壘上看,得知並無敵人襲擊,但是營中驚亂四起,這時連鼓聲都不起作用,越是擊鼓,士兵們越以為是敵襲警示。
元棠讓人拿著火把在帳前排開,自己坐在帳前,經過計程車兵看到他不慌不忙,這才漸漸安定。
慌亂中有人著急逃跑,差點開啟營門,事後元棠想起也驚得一聲冷汗。
那夜過後,或許因為情緒稍得發洩,營中的緊張氣氛才有所緩和。
入夏後白日變長,黃昏時,西高崗營地開始生火造飯,士兵們操演一日,三五成群從營地後面的小河洗澡回來。
壘牆上忽然鼓號大作,元棠剛脫了甲衣,忙又套上。
“參軍,有敵襲!”
傳令兵一層層傳報,壘牆外發出巨響,卻是從營地後門傳來。
“快關門!”元棠大吼。
十數甲騎朝後營門沖來,壘牆上計程車兵忙朝下放□□,掩護散在外面計程車兵入營,牆上鐵鏈機關轉得飛快,終於趕在騎兵大部沖入營前收起吊橋。
未能入營計程車兵,只能淪為鐵騎下的亡魂。
沖在最前的幾個騎兵在吊橋升起前進入營地,四面散開,朝營中尚未反應過來計程車兵們揮砍,元棠看那些戰馬上披著畫獸紋的鎧甲,行動卻比一般重甲騎兵靈活,騰挪躍動,如猛獸出擊。料想就是袁德曾經說過的義赤人所率著布帛甲的百獸騎。
元棠道:“架弩!”
親兵立刻移來重弩,元棠瞄準一匹義赤戰馬發箭,布帛甲雖不比鐵甲,內藏鐵帛卻也能抵消一些箭羽攻勢,元棠連發三箭,那匹戰馬才倒地,彭申等人立刻圍上去將馬上騎兵砍殺。
袁德借機大聲道:“參軍神武,親手射下賊子,大家不要怕,速將他們拖下馬。”
士兵們聞言精神一振,披甲作戰,然而袁德的呼聲也引起義赤騎兵的注意,他們得知元棠軍帳的位置,都調轉馬頭朝元棠沖來,情急之下,黑虎握起一枚□□,朝距離最近的義赤騎貫去,那義赤人拿的是杆長槊,先挑向黑虎,黑虎向右矮身,將□□投去,他離義赤騎兵很近,這一投用了全力,□□刺入馬脖子,那匹批獸甲的戰馬嘶鳴歪倒,黑虎的左臂亦被馬朔所傷,鮮血淋漓。
元棠心中大為震動。
彭申等人也豎起盾牌殺向義赤騎兵,落單的騎兵近身搏戰終究不敵蜂擁而上的步兵,很快被消滅。親兵將黑虎扶起,元棠抿了抿唇,說:“先扶他到軍醫那裡。”
袁德騎馬到營中收束士兵,元棠登上壘牆,壘牆上覆蓋著繩索編成的累答,上面橫七豎八插滿箭羽,義赤兵已圍上西高崗,推著蝦蟆車用木頭土石之類填塞營前的戰壕。
西高崗地勢有優勢,易守難攻,讓元棠意外的是,義赤人派來攻壘計程車兵數量很多,密密麻麻如螻蟻聚集壘下,似乎一齊湧上來就能將堡壘淹沒。
夜色已重,從西高崗望不見白虞城外究竟如何,元棠讓人點燃烽火臺,不一會兒,看到城東也出現亮光。
眼看戰壕就要被填平,義赤人推著尖頭木車排列開,顯然打算攻破大門拿下營地。
阿笙趴在城垛邊嚥了咽口水,問:“參軍,怎麼辦。”
元棠說:“去傳話,準備火箭和燕尾炬,別嚷嚷,各崗都備上,待會兒聽令齊下。”
元棠自己也緊張得手抖,靠牢牢握拳控制,眼角瞟見一個人影,黑虎竟也上了壘牆來,元棠看他左手剛包紮好,黑虎站定望著崗下,問:“參軍打算如何拒敵。”
元棠說:“敵眾我寡,先守,且看將軍在城中如何示下。”
正說著,戰壕快要被填平,義赤人蠢蠢欲動,元棠吼道:“放!”
數支火箭如同流星墜下,元棠又命人將事先準備的幹草包拋下,他本打算燒毀義赤人的攻城車,然而連日雨濕多潤,義赤人用來造車和填勾的都是濕木,火箭和幹草丟下去,幹草先著,落在木頭上,流火與濃煙齊滾。
城牆上下都被煙霧籠罩,義赤人頂著濃煙推木車猛撞營門,元棠捂著鼻子大吼道:“拒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