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美滋滋又苦哈哈地靠過去。心裡大嘆氣,唉!
三日後啟程回京城,太後已經讓王尚書推薦封淙出鎮,也沒打算瞞著他,沈靖宣來找他們的那日晚上,太後叫封淙留在清涼殿說話。
簡單將朝中事情說明,太後靜靜看著封淙的神情,封淙猜不透太後的用意,幹脆直接問太後:“您這回打算讓誰接替叔祖,是王麴還是王家哪一位才俊?”
天氣轉涼,太後穿上錦夾衣,她料到封淙會有此一問,唇邊露出一絲笑意:“你也說過,王麴不可能勝任上筠鎮將之位,王家再沒有合適的人選。”
“是詹方?詹氏的勢力雖然只在採州,詹家軍武之風卻強盛,或許詹方堪任一方鎮將。”
太後說:“我本也看好詹氏子弟,奈何詹方性子還不夠穩重,我引他入京,本想借詹家之勢,不曾想他自己先陷入蕭家的算計,倒是沈氏兒郎更強幹精明,可惜沈家還是缺乏魄力,再不肯讓沈家子弟沾染軍武,著實可惜。”
“太後還屬意誰?”封淙問。
太後緩緩靠著軟座,雙手交疊放在膝頭,她曾在朝攝政,又榮養多年,舉手投足都顯得端華大氣,她好整以暇望著封淙,說:“你叔祖同我說過,你在上筠的時候時常到軍營中,與上筠將士都很熟悉,平日也讀兵法、經、史,在琚城時你也曾帶兵守城,你若覺得自己年紀還壓不住,朝廷會派一將隨佐至你完全能掌控上筠,如此難道不是正好合適?”
封淙依然用懷疑地目光看著太後,太後卻未覺得被冒犯,反而有些興味,似乎接受封淙的懷疑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為什麼不能是你,”太後說,“你就這麼不相信祖母。你是我的親孫子,我不會害你。”
封淙的神情更深沉謹慎。
太後竟然露出一個贊賞的笑容,她又說:“你很快就要封王了,以後就是大人,回京城後不能再像以前由著性子來,若是想上學,待你封王後仍可以去太學,或者請老師入宮。我也不再拘著你,你想去哪兒都可以,但若是再隨性而為,我絕不會輕繞,即使不罰你也不會再讓你身邊的人縱容你。”
封淙眼中滑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很快隱沒,他說:“知道了。”
王家鼎力支援封淙封王,又力薦他出鎮上筠,封淙一下從人人避而不談的先太子遺嗣變成炙手可熱的人物,許多世家開始與封淙結交。
身為封淙的侍讀,元棠也一下跟著水漲船高,遞到袁家京城府邸的帖子劇增,有些找不到門路的,又託其他人轉交。
已入中軍被編為宮衛的蘇子聰就幫人朝元棠遞過好幾回帖子。
得知賀櫟方在長歸所為,蘇子聰已經和賀櫟方絕交,據蘇子聰說,賀櫟方回京後,也很快被蕭擅之薦入輝州軍府。
提到輝州元棠想起來:“我堂兄也在輝州軍,才寫信給我說近日已升作百夫長。”
輝州在江水中游,無郡縣與北晟相接,軍府統兵不如採州和北三州多,因靠近京畿,嵌在採州與京畿襄州之間,輝州位置也十分重要,所以才設立軍府。
蘇子聰還說:“輝州軍的徐世濟徐將軍是三朝老將,他為人圓滑,像不倒翁一樣,誰也不幫誰也不倚,賀櫟方去那裡也得不到蕭氏一黨撐腰。嘿,你堂兄既已在那邊混熟,不如寫信去讓他多關照關照,好幫你報仇。我與賀櫟方相交,認為他是個朋友,卻沒想到他是背後使陰招的小人。”
再次回到京城元棠才知道,蘇子聰的父親很可能早已投向太後一派,而賀櫟方家中早年入京,可能已歸附蕭氏,京城的水比他想象得深得多。
元棠倒對賀櫟方無感,反正封淙幫他報過仇了。
重陽那日,王麴再次宴請封淙,這回不是小宴,王麴邀了京中各世家子弟登高飲酒。
見秀園內滿座衣冠,盡是風流,文士曲水賦詩,好不熱鬧。王麴將封淙奉在上座,對封淙畢恭畢敬,更印證王家推舉封淙的決心。
賓客隨主,眾人也隱隱將封淙作為此次宴會的中心,光是朝封淙敬酒的人就一波波沒斷過,灑出的酒水將封淙座前的地毯都打透了。
沈靖宣也一襲雪衣坐在賓客中,他冷眼瞧著座中眾人,沒有來敬酒。元棠不能飲酒,也不曾敬酒。
好在封淙酒量很好,眾人連番上陣,竟每一個人喝得過他。但是,敬酒的人多了也怪煩人的,沒到中午,封淙就說太累要退席,他是主客,如今身份大不相同,眾人只能依他。
王麴還安排他們在上回那個□□小屋裡歇息,小屋子後面的花窗已經砌成牆了,還畫了壁畫。
元棠:……
他們才到小屋沒多久,沈靖宣在外敲門。
“當真無聊得緊。”沈靖宣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