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
封淙與沈靖宣都坐在太子近旁,封淙朝殿中掃了一眼,沈靖宣以袖掩起酒樽,小聲說:“二郎說累了,先回去歇息。”
封淙作勢起身,說:“我去看看他。”
沈靖宣說:“太子讓你坐到身邊,你卻提前離席,豈不是拂太子面子。”
封淙輕笑:“他的面子與我何幹?”
沈靖宣看著他說:“你的確可以不在乎太子的面子,但眼下你也無法離開襄京,你猜誰最想見到你到處樹敵四面楚歌?”
封淙眼中閃了閃,沈靖宣又說:“別人的目標是你,又不是二郎,你沒發現麼,今天蕭擅之總往太子跟前湊。”
過了一會兒,太子將自己案上的一盤烤肉贈給封淙,二皇子就坐在封淙隔壁,食不知味地戳著自己面前的菜餚,蕭擅之拿酒樽走過來,說:“臣敬殿下一樽。”
身著綵衣的舞姬魚貫而入,有些一進來就被人拉入座中,樂聲再起,舞女揮袂折腰,像一朵朵輕快的彩雲隨風飄動。
水廊上。
元棠沒有失去意識,被擊中時頭腦有些發昏,站不住倒下去,兩側迅速跳出幾個人將他挾住,元棠失去先機,又想看看到底是誰指使賀櫟方,所以幹脆裝昏。
他被人抗在肩膀上穿行於廊道中,賀櫟方的聲音有些著急,說:“快,別被人看見,也別把他弄醒。”
扛著元棠那人說:“想不到這小子挺機靈。”
元棠被抗到一間屋子裡,丟到床榻上,賀櫟方惶惶不安道:“輕些,別把他弄醒。”
旁人卻滿不在乎:“他剛才都已經看到了,賀郎君不用擔心,有我們家主在,他不能把您怎麼樣……都已經安排好了,明日就算他指認……的人會幫郎君作證……不會有人相信……”
“可是大殿那邊……”
兩人放下元棠走到屋外關門,聲音時斷時續,元棠仔細辨別,聽不出他們說的家主是誰,抗元棠那個人應該是誰的家僕或私衛一類,說話很小心,聽到賀櫟方說“大殿”,元棠在黑暗中驀然睜開雙眼。
封淙還在大殿裡。
不是他過分敏感,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別人有什麼理由算計他一個小小鄉候,透過他設計封淙倒是有可能。
封淙和元棠相處一段日子,彼此也算熟悉,要是元棠不見了,封淙和沈靖宣一定會來找他。
沈家和詹家因為捲入太後與皇帝的爭奪處在風口浪尖,封淙又何嘗不是如此。
元棠有點懷疑在馬槊上動手腳的也是賀櫟方,馬場上不是講武堂學生就是武人,就在太子到來那段時間內,旁的什麼人靠近武器架很快容易引人注意,若是講武堂學生動手,反而不會有人懷疑。
元棠回憶起與賀櫟方認識後的種種過往,沒找到什麼破綻,他和蘇子斌的關系更好一點,與賀櫟方只算普通同學。
元棠心裡也有些發寒,即使不熟悉,無法辨識周圍人的面目是一件心累又可怕的事。
白天封淙和沈靖宣都不再提馬場發生的事,兩人好像又在暗暗較什麼勁似的,由於沒有造成實質傷害,元棠也有些大意。
無論如何,元棠也不會讓賀櫟方背後的人得逞。
元棠雙手被綁到身後,他手上有傷,動起來不方便,於是扯掉白布,捆縛隨之一鬆。門鎖了,窗卻沒有鎖,看守的人大概以為他逃不掉。
元棠悄悄摸出窗外,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湖心小屋中,唯有一段木橋與湖中廊橋相接,橋上站著三個大漢,窗外就是湖面,無立足之地,難怪他們既不鎖窗也不在窗外派守衛。
從木橋突圍難度有點大,萬一又被人捉住,肯定不容易逃走,先時敵暗我明,不知暗處的人打什麼算盤,元棠腦海中轉過許多念頭,打算先逃出去給封淙報信,他悄悄摸著屋外木欄潛入水中,盡管盡量小心,入水的時候還是發出輕微聲響。
“什麼聲音?”
“不好,人跑了!”
身後響起兩聲入水聲,元棠怕被追上,奮力朝岸邊遊,幸好正飄來一朵烏雲將月光遮住,湖面茫茫一片黑,元棠趁夜色擺脫兩個尾巴。
他在女賓聚會的花園附近上岸,湖邊劃過一艘小船,上面的人打著燈籠立在船頭,元棠立刻縮到草叢裡,船從元棠面前劃過,女孩的聲音小聲說:“阿姐,我們……”
“噓。”
元棠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對方也發現草叢裡還躲著個他。
兩廂對望,元棠捂住女孩的嘴,對另兩個女孩猛眨眼,前面船上的人回頭,四個人又縮到草叢中,待船走遠才齊齊鬆了口氣。
元棠放開王妘坐在地上,王妘眼睛亮晶晶的,直好奇:“阿棠你怎麼在這兒,怎麼像從水裡撈出來的?”
另兩個女孩是王嫙和她的侍女,王嫙察覺到不尋常,皺著眉望元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