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顯沛說,詹方的叔父在朝為官,官位不顯,詹方自其父過世後未曾出仕,所以元棠聽王麴介紹有些奇怪,他怎麼這時候進京,難道也是進京做官的?
王家這次小宴請的人不多,之前沒聽說詹家與王家多親近,在桓王即將離鎮的節骨眼上,王麴將詹方請來,實在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詹方只稍微點頭,目光都沒多在元棠身上停留。王麴還有其他客人,喚來婢女打水侍奉,與詹方離開。
婢女一近身,封淙閉著眼睛揮手,元棠說:“還是我來。”
婢女端來醒酒茶和水盆絲帕,封淙似乎覺得婢女的腳步聲太吵,不耐煩地翻身,婢女一臉惶恐,元棠幹脆讓婢女出去。
元棠沾濕帕子,幫封淙擦臉和脖子,手忽然被抓住,封淙眼裡沒有一點醉意,正看著元棠笑。
“你……”
封淙朝他眨眨眼,元棠噤聲。
封淙一個打挺從榻上起來,自己拿起案上的醒酒茶喝了兩口,放下杯子開始四周檢視,他探身到花窗外,長腿一跨,坐在視窗上,朝元棠伸手。
垂落的紫藤映著他的笑顏,輕柔的花瓣落在他肩頭和衣襟。
元棠:“?”
封淙伸手拉住元棠,將元棠帶出窗外。
頭頂的紫藤花被風吹得簌簌顫動,封淙拉著元棠穿過花架,毫不憐惜踩踏雅舍後面精心種植的草木。
元棠:“……”
他們來到院牆一顆大樹前,封淙脫掉繡滿華麗花紋的衣袍,丟開玉飾,動作靈活地爬山樹幹,然後把元棠也帶上去。
元棠的心跳得飛快。
封淙率先跳到牆外,然後張開雙臂,對元棠說:“下來,我接你。”
瞧這話說的,元棠也扯掉妨礙行動的服飾,三兩下從牆頭滑到地上。
封淙輕聲笑起來,拉著元棠跑。
離開見秀園後牆好一段路兩人才停下,元棠喘著氣問:“要去哪,你不是醉了嗎?”
“裝醉的。”封淙說。
不會這就要跑了吧,也太驚險刺激了,元棠又擔心出來的時候沒帶錢,從南夏到北晟萬水千山,沒錢怎麼去。
不知怎麼的,元棠就是特別相信封淙,都不清楚封淙要帶他卻哪兒,一點也不害怕,心裡覺得封淙不會害他。
封淙帶元棠到附近的村落,用留下的一塊玉飾換了一輛騾子車,然後趕著騾車帶元棠上了鄉間小道。
元棠好奇心要爆棚了:“去哪去哪兒,我們要去哪兒?”
封淙戴上車裡留下的一去哪,被元棠問煩了,就說:“到了你就知道。”
鄉間的小路人蹤罕見,只有經過村落時才有人煙,封淙坐在前面趕車,溪邊的浣衣女見他長相俊俏,大著膽子問“郎君從哪來?”,隨手摘下水邊的野花朝他們丟過來。封淙接了姑娘的花兒卻不回答,嬉皮笑臉朝姑娘揮手,轉身把花戴到元棠頭上,被元棠一通捶。
夕陽斜照時,封淙帶元棠爬上一座土山,騾子系在山下,土山不高,元棠帶著滿肚子問號。
到山:“看!”
山下河水奔騰,數十隻船艦破開金鱗光耀的河水競流航行,船艦排成列隊,最前端是體型較小的輕舟,後面依次是鬥艦和樓船,白色的風帆如同張開的羽翅在一片金光中舒展。
元棠看得心潮澎湃,船隊逐漸駛向山的另一頭。
“水軍營在這附近,從前我阿父帶我來過。”封淙朗聲,“你不是說想看船嗎?”
夕陽的光輝在封淙身上鍍了一層金,照亮他的容顏和瞳光。
“想看,”元棠說,“真壯觀!”這一刻,元棠心潮也隨著浪花拍打,被金光灼熱。